[灌水]红茶学校
“现在回忆起来，这个世界上，大概再没有比小学生的干部体制更完备的制度了吧。”
————-红茶魔术师 这是９０年代早中期北京的一所普通的小学，我正是这个学校的某班的４年级学生。我所在的班级体此时拥有４３名的学生，其中超过３０人是少先队的队员。就编制而言，４０名学生属于７个不同的小组，每个小组拥有一名组长，七名组长上面是班长。而３０个少先队队员则被分为三个小队，各自拥有一名正队长和副队长；而在这三个小队的更上级是中队～也就是这个班级的全体队员，领导这个中队的是由４名中队委和一名中队长构成的领导集体。当然，在中队之上也存在着由大队长与大队委们领导的大队，那就是学校所有队员的集合了。 班干部与队干部这两套领导班子基本是彼此重合，各组的组长们通常都由队干部们担任，班长则自然的由中队长来担任，他们肩负着如收作业、维持治安、组织轮流值日的工作；而队干部们的工作除了一般的日常工作外，还负责着所有的队务工作～比如决定新加入少先队的人选资格问题。总体领导他们的是我们的班主任兼辅导员，一个大约４０多岁的中年女性。 和同时代的大部分学校一样，我们的班级也存在着“唯成绩论”的倾向，事实上第一批队员后来几乎全部成为了干部。不但干部的任命，连座位的安排也是根据成绩的好坏。一般来说，“坐在前２排的”“班干部和队干部们”和“学习优等生”都是同一批人。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也有那种虽然坐在第一排，但却不是干部～甚至连少先队也没加入的民间人士存在，那便是当时还成绩还算说的过去的红茶魔术师。 一直没有递交入队申请的红茶魔术师就这样以“在野派”的身份活跃到了五年级，此时连同红茶在内，全班的非队员还有８人，为了保证适龄者全部入队的“全班队”目标，本中队的干部们举行了干部会议。理论上说，决定新人入队资格的应该是全体中队队员的会议，但实际上其中也存在着“黑箱”，那便是队干部的会议，实际上这几乎可以说决定班内一切事物的“最高评议会”。 有资格参加这种干部会议的包括６名小队干部，５名中队干部和一名大队干部。最高元首班主任（或者说，辅导员）是不出席会议的，但会议上的一切决定最后都要向她通报，而且她也拥有着最高的一票否决权。不过总的来说，虽然班主任的决定总是可以在会议上被强行通过，但似乎还没出现过“内阁会议”的决议被“元首”否决的情况。 根据参加这次会议的３个小队干部和４名中队干部会后透露，红茶的得票率为那８个非队员中最高的，反对票只有一票～投票者是中队长ｗ。 中队长ｗ，同时兼任班长的职务，虽然在级别上比同班的大队委低，但由于忙于大队事物的大队委从来不过问班级事物，所以中队长ｗ可以说是组织内仅次于班主任的二号实力人物。她虽然在例次会议上都担任主持会议的议长职务，但却并没有班主任那样的否决权。班主任从干部体制确立之初便规定了会议必须执行民主的底线。 红茶一直不清楚ｗ究竟为什么投了自己的反对票～虽然ｗ的具体工作相当于那种古板的风纪委员，但红茶总的来说和她没发生过什么太大的冲突。无论是在队干部的“内阁会议”还是全体队员的“人民议会”中，红茶的反对票只有一张，因此中队长无法阻止红茶进入少先队；不仅如此，她还不得不在随后召开的会议中履行自己作为中队长的义务～亲手为新队员带上红领巾。 红茶进入了少先队～具体的说是该中队第３小队，从此进入了充满了充满了“体制”、“派系”、“会议”的小学政治生活中，而与中队长ｗ的别扭交锋也就此开始。 在红茶进入少先队不到一周的时间内，便被任命为＊＊＊小学五年级２班第５小组的小组长兼任小队旗的护旗员。回想起１年前因为好奇把玩中队旗，被护旗长一脸正气的训斥“你还不是少先队员，是没有资格碰队旗的！”的情景，简直就如同是梦境一般。之所以红茶的职务没有在该期间近一步的提升，是因为干部编制已经满员；而虽然干部的职务经常有内部的调动，但却一般来说不会被撤职。 但机会还是到来了。４个月后，中队委ｗ转校，第３小队队长和副队长根据资历被顺位提升，于是第３小队副队长职务的人选出现了空缺。此时新干部的提拔工作被提上了日程。所谓提拔新干部，一般是由出缺的小队首先进行内部讨论，然后将候选人名单上报队委，再召开全体队干部的会议对候选人的资格加以审查。根据以往经验，似乎还没发生过小队所推荐的候选人无法通过审查的状况。 红茶此时莫名其妙的得到了第三小队全体队员的提名，而在“内阁会议”上，持强烈反对意见的仍然是中队长ｗ。“如果他那样不正经的人也成了干部，那么我们的干部还成什么样子？！”不过最后在班主任、第３小队全体成员和其他干部的坚决支持下，红茶到底还是成为了第３小队的副队长，而ｗ也不得不绷着脸，说着“其实我认为你不适合担任干部职务”的台词，再次为红茶亲手戴上“一道杠”。 就这样，红茶终于进入了领导层，从此告别了在野派的身份，终于可以参加核心的会议了。这种会议一般在放学后举行，干部们一起动手，将几张课桌拼在一起，然后整齐的坐在首席～中队长的两侧，其情景如同银河英雄传说四ｅｘ中同盟的军事会议一般~之不过与会的都是10多岁的少年。 虽然在内阁核心部分是拖沓的民主制度，但一旦核心作出了决定，便以雷霆之势排除一切的加以贯彻，而后的全班大会便仅仅是走个形式了，可以说是很完善的黑箱政治制度。 和其他学校一样，红茶所在的班级最基本的派系是以性别来划分的。虽然在整体绝对数量上男生比女生多６人，但在干部名额分配上则是男女各半，而地位最高的中队长ｗ和大队委ｌ１则都是女性，这种分配上的“不公道”成了派系斗争的一个基准点。 当然了，派系还有更细致的划分，比如：ｄ中队委虽然是男生，但和几个女生干部关系不错啦；ｔ小队长与ｌ２中队委虽然性别相同，但关系不太好啦；ｌ２中队委与ｚ中队委是铁哥们啦等等。总之，除了几个中立派外，大致形成了以中队长ｗ为首的女生主流派与中队委ｚ～他同时还是班级足球队队长～为首的男生非主流派，并最终在六年纪第一学期的班干部换届选举中引发了大地震。 与小队内部推荐人选的小队干部改组不同，中队干部和班长的更换是全班范围内举行，伴随着演讲、竞选、投票等一系列的民主程序，没有高层黑箱操作的空间。贿赂选民被严格禁止，因此从来没发生过“冰棍门”“点心门”等贿选丑闻，即使不是纯洁，至少也是绝对廉洁的政治。 自古以来，整顿纪律强化治安的风纪委员就遭人的白眼，而中队长兼班长ｗ又是个富有责任感与正义感的体制主义者，如同是“一丝不苟”“铁面无情”的具像化。她在学校大门出任值周生登记迟到者名字的时候，即使是同班同学也不留情面，因此成了被所有男生派所讨厌的人物。 “打倒ｗ！即使不能让她离开中队长，至少也要让她当不上班长！增加男生干部的名额！”通过足球队系统，以ｚ为核心的男生派发动了攻击。由于大队委ｌ１高高在上，几乎不怎么参加中队级别的工作，于是ｗ就几乎承担了所有的火力。 “你也一定不高兴ｗ当班长吧？我也被她登记过，我们都不投她的票！” “我们都是男生，哪有投女生票的道理！” “与其投ｗ，还不如ｘ～虽然都是女生，但ｘ总比ｗ好。” “拜托你就不要竞选班长了，我们以后会投票选你当优秀干部的。” 这种串联和交易如同地下的熔岩那样的沸腾着，就在男生派几乎已经有把握在两天后的投票中推翻ｗ的时候，最高元首，班主任ｓ直接发话了。 “当前的选举中，存在着很不正常的现象！”ｓ大刀阔斧的进行了干预，但她很快发现具体串联工作的都是非官方人士，干部一个也没有，而足球赛又为期不远……最后，也仅仅是对串联最为活跃的ｈ进行了口头批评程度的处分而已。这是我印象中班主任对学生事物的唯一一次干预，我们便都明白，ｓ是绝对不能容忍我们扳倒铁面班长ｗ的计划成功的。 经过一番长长的训话后，投票开始了。除了两个中队委员彼此交换职务外，整个干部体制没有变化，ｗ还是班长兼中队长，我们的“男生政变”失败了。 大队干部的选举在４天后。名额分配方面，只要四年纪以上成立了中队规模的班级，那么都有一个大队干部的名额，全校共有６名大队干部，大队长便在这六人中选出。 如同选举区三好学生我们ｆ小学会全体投本校的候选人而不是两条街外的ｌ小学候选人一样，在本校大队长的选举中我们也坚决的支持本班的ｌ１～虽然她是女生，我们班的４２名学生是她的“党人山脉”，保证不会有一票的外流，其他班级大概也是这样的情况吧。 作为小队级别干部，即使此时被晋升为小队长，红茶对大队选举这种高层的事情并不了解，与其他班级的交涉都是由中队长那样的人物去进行的。和其他２６０多名选民一样，红茶所做的仅仅是在投票日那天投了自己班候选人一票而已。 红茶不知道这种各个候选人德票数量几乎一样的选举如何进行，反正第２天课间操的领操员换了人，正式结果于第３天公布，我们的ｌ２成了新的大队长。听说上届～也可能是上上届～的大队长改选曾经因为了全武行，为此还有几个干部被处分，不过本届的选举则相当的平和，不过是一周后举行的班级间足球赛进行的比较激烈。 直到小学毕业，红茶也没能抗上二道杠。在今后的岁月中，除了在ｓ初中当过一阵子的历史课代表外，红茶再没担任过任何公职。红茶和ｚ升入了同一所高中，但不在同一班级，他也没担任任何公职。至于ｗ，红茶便再没听到过她的任何消息。 与大学不同，小学的干部生涯不能成为今后就业的支持；而在那个“美好的往日时光”中，干部们也还如字面意思那样的人品，什么“要求同学请客”“逃避值日扫除”什么的腐败现象也不见踪影。 相反，小学的干部们是最为劳累的。他们在值日卫生工作的时候流的汗一定是最多的，而最后检查卫生，一旦有卫生死角，责任则全部由他们承担。在那个电话还没有彻底普及的年代，跑腿送信的职责也由干部们执行，而给患病同学补课的职责则由干部们轮流。到校最早，离校最晚，而且没有任何补助，高层黑箱大会拖的多晚也没有工作餐……疲乏所换取的，仅仅是满足那种十来岁所特有的虚荣心～或荣誉感而已。 大概也正是认识到了这点，中学后的政治生涯变的相当的乏味～毕竟中学的干部对日后的帮助也不大，那种富有“理想”、“荣誉”、“使命”的宛如黄金祭奠一般的光荣旧时代已经结束了。之所以现在的干部体制中出现了名为“腐败”的逆流，大概也是因为小学生政治没能一直的贯彻下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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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7-8 18: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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