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美国的信息战战略理论及其实践构想
本人的一篇老文章，似乎还没有过时。 [center][B]美国的信息战战略理论及其实践构想[/B][/center]
从各种新闻媒体上，我们经常可以读到美国的信息系统和计算机网络遭到黑客攻击的报道，特别是当美国在世界上蛮横霸道、挑起事端时，这种攻击就愈发激烈。作为世界上对计算机和信息技术依赖最重、应用最普及的一个国家，美国信息系统的易受攻击性和由其庞大数量所带来的脆弱性，是显而易见的。但是，我们不要忘了，美国不仅是当今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而且也是头号信息技术强国，美国对信息战的重视程度和研究的深度，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比拟的。除理论研究外，美国还进行过多次规模不等的信息战模拟和实战演习。美国的信息战战略，与其全球军事战略思想的出发点一致，也是建立在攻击性和扩张性基础上的。在大肆宣扬甚至夸张黑客对其信息基础设施构成了严重威胁的同时，另一方面，美国却在不声不响地为其未来在信息战战争中占据主动地位、乃至向他国发动大规模的信息攻击，进行着积极的准备。因此，人们切不可以掉以轻心，放松警惕。本文拟对美国在信息战战略理论上的一些重要观点做一简要的阐述，以供参考。 一．美国对信息战的定义 美国对信息战理论的研究由来已久，并发布过大量这方面的研究文献，但对信息战的定义却一直在不断地修改和完善之中。1996年初，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曾给信息战下过一个较早的定义： [face=黑体]信息战是指为夺取信息优势，对敌方信息系统与计算机网络等设施施加影响，并对已方的信息系统和计算机网络等设施进行保护，所采取的信息行动。[/face] 上述的内容包括对信息基础设施（NII）的攻击与防护两个方面。1998年10月，参谋长联席会议在最新颁布的《信息战共同教条》中，又对信息战的定义做了完善和补充，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它首次以政府文件的形式，把国家信息基础设施（NII）列入了信息战打击的对象范围之内。其要点有二：一是民用设施如电话、电力与空中交通管制系统等，将会成为信息战攻击的目标；二是把用任何手段干扰和破坏敌方信息决策过程的行为，付诸了条文。 上述定义说明，为了实现自己的战略目标，美国将不惜以摧毁一个国家生死攸关的基础设施为手段，来达到迫使对方就范的目的，而在此过程中，它并不在乎可能给平民带来的任何损失与伤亡。去年四月至六月在科索沃爆发的冲突中，人们就充分领教了这一点。
（见文尾附图）
二．信息战的敌方 美国对于信息战敌对一方的定义，是十分复杂而又含混的，在《信息战共同教条》中的定义如下： [face=黑体]信息战的敌方，是指影响我决策者的有组织、有预谋并带有政治目的或受政治动机所激发的信息威胁与恐怖行为。对受保护的信息系统发动攻击的黑客、个人或有组织的罪犯、内部变节者、工业和经济间谍及恐怖主义分子，均属此列。[/face] 从该定义中我们可以发现，在特定情况下，美国可以把国外的个人或组织、甚至某个主权国家，都纳入其信息战的对手之列。我们不妨来打一个比方：某个第三世界国家的能源公司与美国某企业进行商谈，打算购买后者生产的电力设备。由于该能源公司的信息管理系统购自荷兰，且受荷兰工程技术人员管理，这些管理人员在无意中知悉了这一交易，并报告了母国公司，结果使荷兰的电力设备制造公司也介入进来，与美国公司开展竞争，最终使这笔交易的结果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于是荷兰的这个竞争者，事实上就成了美国信息战的敌对一方。 三．信息战的战略考虑 美国的信息战战略，是把它作为瓦解敌方，强制对手顺从美国的意愿，按美国的意志行事的手段之一。在《信息战共同教条》中的阐述如下： [face=黑体]在和平年月以及危机爆发的最初阶段，信息战有可能是对对方施加影响的最好的威慑手段。信息战对于化解危机、缩短对抗周期，增强情报、外交、经济与军事手段的效能，尽量避免在冲突地区采用雇佣军等，都将发挥重大的作用。[/face] 请仔细注意上文中“在和平年月···的最好的威慑手段”这一段话，这是非常具有威胁性的辞句，因为它表明美国可以从自身的利益出发，在不宣战的情况下向任何一个它认为是对手的国家发起信息攻击。也就是说，美国以正式的纲领文件的形式，向世人明白无误地声明了信息战将是它在和平年月时介入别国内部事务、干涉别国内政的一个有效的工具。 美国信息战专家威廉·丘奇从上述理论出发，对未来世界上可能发生的几种不同类型的冲突或危机，提出了几种假想的信息战解决手段： 假想之一：领土争端引发的战争 以第二次英、阿马岛战争为例，传统的战争进程考虑是，阿根廷再次出兵，收回了马尔维纳斯群岛（福克兰群岛），英国确信阿根廷由于没有航空母舰和洲际弹道导弹，以及难以寻求到国际上的实质性援助，所以很难守住马岛，因此战争的结局仍会同上次一样，以英国派出强大的舰队向马岛发起进攻，阿根廷战败求和，英国夺回马岛而告终。 但是考虑信息战的因素后，就可能出现另外的情况，由于信息战在未来战争中必将成为一个重要的武器，阿根廷可以充分利用它来改变自己的明显弱势，反击英国。并且最终的和谈机会，也可能由对信息战的巧妙运用而营造出来。在战争中，阿根廷可以实施的信息战手段有以下几个方面： 1.阻碍对方的战争准备：通过信息攻击手段，使英国军方的通信系统和设备丧失效能，破坏英军的人员和装备数据库，迟缓英国的战争准备，并使其为此增加巨大的开支。最终，甚至可能迫使英国政府重新考虑它采取军事行动的能力和可行性。 2.以心理战改变英国公众的舆论向背：心理战的方式可以有多种多样，从散布各种谣言，到制造能够主导整个舆论向背的虚假新闻和故事等等，不一而足。单独采用心理战的手法效果可能不会很理想，但若是与信息战的其他手段结合使用，则可以产生出色的效果。 3.制造国家信息基础设施危机：如果阿根廷能对英国的电信、电话、铁路与航空管制等信息基础设施发起有效的攻击，使其陷入瘫痪或半瘫痪，在这种情况下，英国政府要想出兵进行一场远在几千英里之外的战争，其决心将会是很难下的。在航空母舰战斗群开赴目的地的半个多月航程中，伴随着国内恐慌而诞生的寻求和平解决的呼声及方案，很可能就已经在酝酿或商谈之中。 4.破坏英国维持战争的经济和财源手段：金融体制上的弱点和缺陷，可以被利用来制造金融危机和恐慌。1998年，美国股市曾发生一起因电脑程序错误导致在短短几分钟内股指狂跌200点的事件。事件的起因是，一位电脑程序在报告几个投资基金的收益时，由于程序设计有误使数据出错，结果引起这几个基金股价的波动，一位法国商人见状大惊失色，首先发出“立即抛盘”的指令，结果引发了一场本来不该发生的恐慌，造成股市大跌，不少企业和股东损失惨重。信息战专家认为，这种缺陷是可以利用信息手段进行复制的，它可以吸引政府的注意力，造成一种经济问题严重的假象，从而影响政府对战争的决策与财力支持。 假想之二：经济依存关系导致的分歧 新加坡是一个集国际贸易港、远东金融中心、东南亚海上交通中心于一身的城市国家，经济发达、人民富裕，但却是个弹丸小国；而毗邻的马来西亚国土辽阔，但却十分贫困和落后。由于国土很小，新加坡的空中航线要穿过马来西亚的南部地区，这段航线被叫做“空中走廊”，它是新加坡的一条生命线。两国虽同属东盟国家，关系尚好，但在如何使用“空中走廊”上一直存在分歧。如果有一天马来西亚拒绝新加坡继续使用穿越其领空的这条航线，两国之间的分歧就可能会发展成为一种对抗。 信息战在这场纠纷中可以有很多不同的表现方式，而最能引起人们注意的，就是新加坡以拒绝向马来西亚提供先进的空中交通管制服务，来压马来西亚屈服，最终被迫坐下来谈判解决问题和纠纷。因为国际法中没有对这种报复行为的约束条款，一旦这类事件发生，必将引起国际社会强烈的注意。 假象之三：军事对峙与核竞赛 这方面的典型例子是印度、巴基斯坦的核竞赛与长期军事对峙。而信息武器在化解和消弭这场愈演愈烈的对抗赛中，有可能发挥关键的作用。利用先进的电磁脉冲武器，或者采取黑客渗透的方法来瘫痪双方核武器的控制信息系统、破坏其存放研究资料的数据库，可以动摇这两个国家的核武器研究计划。这种方法还能够扩大到对所有重要的制造、生产与试验设备进行攻击和破坏。 假象之四：从搞垮经济入手转变一个国家的态度 在信息战中，切不要小看对国家信息基础设施（NII）的攻击效果，它可以使攻击者获得一个理想的操纵对方经济形势的机会，其直接的结果，就是能够迫使敌对国大大减少其军事开支、将财力转向恢复经济，或者使敌对国被迫从对抗走向缓和。 让我们用一个假象的信息攻击的例子，来说明它的巨大破坏性：甲国与乙国发生对抗，在此期间，甲国发现乙国有一个重要的水利工程（如拦河大坝）与国计民生息息相关，于是甲国采取信息攻击的手段，入侵并接管了这个大坝的监控管理系统，并通过改变大坝水库蓄水量的做法，达到了明显改变乙国某地区气候干湿度的目的；更进一步，如果甲国在大坝的控制系统中安放了病毒或破坏性的代码，使水库的控制调节系统在关键时刻（如洪涝季节）突然失灵，结果在洪水来临时水库丧失了应有的调节作用，造成洪水泛滥，产生严重的自然灾害和经济损失，最终，乙国原有的经济优势完全丧失，在内外压力下，乙国不得不屈服于甲国。 假象之五：用信息武器获得采用大规模毁伤性武器得到的同样效果 在信息战研究中，美国的信息战专家们很感兴趣的一个问题是：利用信息攻击手段，能否创造出类似当年珍珠港事件那样的大规模毁伤效果？结论是，从理论上讲，这种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而且在敌对行动中非常必要，因为它能够大大削弱对方的应变能力，从而产生要花极大的军事代价才有可能得到的同样效果。但是，要想做到这一点，没有周密的计划和足够的资源配合与支持，是不可能实现的。美国在这方面的研究计划被列入高度机密，外人无从知晓。 美国的军事战略理论认为，一个国家的基础设施，可以通过对其施以长时间持续不断的军事打击，来予以大大削弱。但这样做的最终目的，是为和谈扫清障碍，迫使对方接受苛刻的和谈条件。为此，不但需要详细而又周密的目标打击计划和针对攻击行动方案的多次模拟预演，还要制定在遭到对方报复性反击情况下的应变措施，以及完善的指挥与后勤保障系统，等等。去年四月北约打着人道主义招牌，对南联盟实施的入侵行为，就是对这一理论的一次实际预演。 四．传统的战略防御优先理论面临严峻的挑战 1998年春，美国军事专家斯蒂芬·范·埃弗拉与查尔斯·L·格拉泽等人，在美国出版的刊物《国际安全》第22卷第4期上，发表了“进攻，防御与战争的起因”、“攻防平衡点的概念及其度量”等多篇文章，认为二战后的冷战期间，属于战略防御理论优先的时代。那时，对峙的东、西双方在各自拥有的常规武器和核武器的数量与质量上，势均力敌、难分伯仲，彼此都忌惮三分，因此总是力求避免爆发直接的冲突和对抗。当时双方关注的主要问题，是相互的平衡与制约。 但是如今，由于新的战争模式----信息战的出现，使利用信息攻击手段直接打击一个国家的基础设施成为了可能，尤其是在信息战中，进攻方的代价要远远小于防御方，因此美国的一些军事专家们认为，必须修改旧的战略理论，以适应新的形势发展的需要。此外，他们还强调新的战略理论的实施，有赖于以下三个因素的同步进行： ·在有强大军事机器作为后盾和保障的基础上，逐步降低在传统军事装备上的投资； ·对全球化的新自由主义思潮，以及全球市场机制采取赞赏和接受的态度； ·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对信息基础设施的依赖越来越大。 叵测之心，于此可窥一癍。 美国军事评论家劳伦斯·弗里德曼，对美国军方人士中的上述理论，可谓有深刻的认识：“西方国家（美国和北约）在发展军事能力上，是永远没有终极考虑的。其思想方式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危险的地步：军事实力若不能达到对敌呈完全压倒之势、使敌方毫无招架之力，则不能算做合格；军事行动的目的，就是要按照即定的计划，为己方制造出一个极为有利的谈判地位。因此这一次（新的战略理论思想的提出），同样是在综合考虑各种因素的前提下，要想把先机占尽。” 1999年11月15日完稿
2000年2月12修改
附图：美国在科索沃冲突中，轰炸南联盟发电厂使用的石墨炸弹结构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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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14 19: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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