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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研究论坛讨论区[战史资料] → 《最后一百天》连载,约翰·托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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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百天》连载,约翰·托兰著
老书了,但觉得很不错。
初版时,就买了纸版的。再看一下还是觉得有所收获。还是把它o掉吧。
想把能找到的约翰·托兰的书都做掉。慢慢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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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第一部分  凌厉的攻势
        东线狂澜
        “最后一分钟”
        “很可能是一次决定性的会议”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赞同罗斯福的裁决”
        在巴尔干战场
        雷击战役
        战争与和平
    第二部分  西线攻势
        “铁幕将要落下来”
        潮涨潮落
        “要是大桥在我面前炸毁,那该怎么办呢?”
        “我为上帝的事业而战”
        纵横字谜行动
         斯赫尔大楼
        在两河之间
        “美妙的一天”
        鲍姆别动队
        在兰斯作出的决定
        罗斯袋形阵地
    第三部分  东西会师
        “O一5”
        “如此卑劣的歪曲”
        西线的胜利
        “险境”
        “元首歇斯底里大发作”
        “我们应该建设一个新世界,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第四部分  并非完整的胜利
        “追捕歹徒”
        “意大利解决办法”
        独裁者之死
        “元首死了”
        “而现在,你却在我们背后插刀”
        “东方的铁幕越来越接近?”
        漫长的投降的开端
        “自由的旗帜正在全欧洲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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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线狂澜
    一九四五年一月二十七日早晨,柏林东南60公里的萨岗空军第三战俘营里,  1万名盟军士兵显露出某种压抑的兴奋。尽管严寒刺骨,鹅毛大雪下个不停,战俘们还是拥挤在营房前,议论着最新消息:俄国人已经打到东边不到35公里的地方,而且,还在继续前进。
    两周前,关于红军发动重大攻势的风声,开始通过看守们传进战俘营。看守们看上去很焦急,战俘们却精神振作起来。忽然,有一天,几个看守暗示,柏林来了命令,战俘营要成为堡垒,成为坚守到底的孤立据点。过了几天,又风闻德国人要拿战俘当人质,假如俄国人试图围困战俘营,他们就枪毙战俘。随后,又传来更加令人惶恐不安的消息:德国人将把淋浴室改建成毒气室,灭绝战俘。
    战俘们的情绪令人不安的低落,美军准将、萨岗资格最老的军官阿瑟·瓦纳曼不得不下令,立即停止传播小道消息,加快做好可能向西部强行军的准备。一个战俘在日记中写道:  “营房简直成了慈善的女施主开办的缝纫工场。”人们在床上盘腿坐着,有的用大衣下摆裁剪着似象不象的手套,有的赶制风雪帽,还有的用长裤改制背包。几个雄心勃勃的人甚至在用碎木头和床板钉雪橇。
     但是,小道消息仍然不胫而走,一月二十六日,瓦纳曼在战俘营最大的房间召集会议。他说  他用秘密无线电偷听到的英国广播公司电台的消息知道,俄国人离萨岗只有35公里了。他叫大家不要鼓掌。然后,接着说,他们很可能要作一次横跨德国的强行军。  “我们唯一的希望就在于团结在一起,拧成一股绳,准备应付一切不测事件。上帝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们要相信上帝。”
    一月二十七日上午,萨岗的战俘们准备就绪。撤退时要用的手提包堆放在各营房前;衣物已叠好放在床上,随时可以迅速打包。雪不停地下着。人们在奇异的宁静中警惕地等待着。许多人透过高高的铁丝网,看着那排枝条挂满雪花的松树。远处,茫茫一片。
    希特勒曾经占据了几乎全部欧洲国家和北非。他的军队深入俄国领土,控制了比神圣的日尔曼罗马帝国版图还大得多的领土。五年半的战争之后,他的偌大的统治范围就仅仅限于德国版图之内了。美国、英国、加拿大、法国四国联军,部署在从荷兰到瑞士的德国西部边界沿线,等待发动最后的进攻。东部前线,从亚得里亚海暖洋延伸到结了冰的波罗的海,几乎已有十几处被突破。红军解放了南斯拉夫的二分之一、匈牙利的绝大部分和捷克斯洛伐克东部三分之一的领土,它所发动的军事史上规摸最大的攻势,已经进行了15天。
    一月十二日,近3百万俄国人——相当于发动进攻时登陆部队总人数的12倍——在密集的火炮和数不尽的喀秋莎大炮、 T一34坦克的支援下,对从波罗的海到波兰中部一条650公里长的战线上的装备很差的75万德军发动了突袭。最北部,伊凡·达尼洛维奇·切尔尼亚霍夫斯基元帅的白俄罗斯第三方面军,向波
 罗的海附近东普鲁士历史名城柯尼斯堡快速推进。他的左翼,由年轻的、充满活力的康士坦丁·罗科索夫斯基元帅指挥的白俄罗斯第二方面军,向但泽突击,并向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取得最辉煌胜利之一的战场——塔能堡前进。罗科索夫斯基的左翼,是红军诸将领中最享盛名的G·K·朱可夫元帅,他指挥的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三天之内拿下了华沙,现在正包围着波森,最后目标是柏林。最后,这次大规模攻势的最南侧翼是伊万·科涅夫元帅的乌克兰第一方面军。逼进萨岗战俘营的,正是他的一支先头部队。
    德国方面,四星上将格奥尔格·汉斯·莱因哈德的北方集团军是切尔尼亚霍夫斯基和罗科索夫斯基的主攻目标。两周之内,他的部队已被包抄。其中一个军,即第四军,正在全线撤退。该军司令弗里德里希·霍斯巴赫将军,明知希特勒严禁这样做,但还是自作主张,开始向西运动。罗科索夫斯基已在该军侧翼,打开了一个约300公里长的缺口。霍斯巴赫晓得,如果不战而退,他的部队则有被歼的危险。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有责任给那些正在乘大车或徒步向西逃难的东普鲁士50万难民开辟一条走廊。
    他的顶头上司莱因哈德表示同意,但陆军参谋长、东部前线司令海因兹·古德里安却在获悉东普鲁士主要地区未经战斗,也未经他许可已基木被放弃之后,大发雷霆。古德里安出生在东普鲁士维斯杜拉河畔。他一直认定俄国是头号不共戴天的敌人。他骨子里是普鲁士人,早就暗下决心,要把他的家乡从布尔什维克手里解教出来。不过,当希特勒把他召到帝国总理府,指责霍斯巴赫和莱因哈德叛逆时。他还是强烈地替他们两人辩护。
    “应该把他们送交军事法庭,”元首说道:  “应该把他们和他们的参谋人员立即解职。”
    “我情愿丢掉我的右臂来替莱因哈德将军担保,”古德里安
 说:“至于霍斯巴赫,”他继续说道:“无论如何不能说他是叛徒。”
    希特勒没有采纳古德里安的意见。他当即撤了莱因哈德的职,代之以一个非同寻常的人。这个人不久前刚刚向自己被围的部队训过话:  “当形势变得阴暗,你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就用拳头捶胸,并且说:  ‘我是国社党党员,这会给我回天之力~’”这个人就是洛塔尔·伦杜利克将军。这个奥地利人,是位了不起的军事历史学家。他举止潇洒,贪图安逸,聪明,思想敏锐,知道应该怎样对待希特勒。他的另一个优点是称职,这一点是值得他的部下庆幸的。
    此前,洛塔尔·伦杜利克右翼的中部集团军司令刚刚被希特勒撤去了指挥权。这件事,古德里安也表示了强烈的异议,特别是因为替换他的是希特勒的宠将之一斐迪南·舒埃纳尔将军。
    舒埃纳尔是巴伐利亚人,身强力壮,血气方刚。这正是他收拾刚刚接手的残局的好条件。他的左翼被朱可夫切割,右翼被科涅夫包围着。在巡视了整个前线和后方之后,他更换了指挥官,改组了后勤体制,普遍激发了他所祖察过的各部队的斗志。在后方,当他把文职人员抽出并发给他们武器时,却遭到了人们的怨恨。在前方,士兵和最年轻的军官从来只能远远地獠一眼他们的集团军司令,可舒埃纳尔却赢得了下属的尊敬。他声称要就地枪决任何逃兵,他答应把最好的粮食、服装送到前线,他和部下接触时,总象伙伴一样,轻轻拍着对方肩膀,这种做法使那些旧式军官怏怏不快;他辱骂那些在他看来就该挨骂的将军,却把烤饼、糖果送给士兵们吃。
    他忠于希特勒就象奈元帅对拿破仑一样始终不渝。一月二十七日这天,舒埃纳尔用很不正统的方法,整编了中部集团军,建
 立于一条松松垮垮的战线。但不管如何松垮,还是一条战线。它一度牵制了势如潮涌、令人望而生畏的俄国人。不过,他当然没能堵住朱可夫——德国人最惧怕的俄国人——在他和伦杜利克之间打开的危险的缺口。
    古德里安正为此而惴惴不安。他对希特勒说,只有一种办法,可以遏止朱可夫的坦克的势如破竹的进攻,那就是立即组建一支救援集团军,以便堵住舒埃纳尔和伦杜利克之间的突破口。古德里安建议这支队伍由杰出的、骁勇的陆军元帅马克西米立安·冯·魏克斯指挥。希特勒同意组建这支集团军,但认为魏克斯已经疲惫不堪。  “我怀疑他能胜任这项任务,”他说道。希特勒提议,把这项任务交给帝国元首海因里希·希姆莱[希姆莱主要职务是党卫队帝国元首(黑衫队全国首脑)。党卫队最初是由希特勒组织的一支280人的精悍贴身卫队,曾宣誓对希特勒绝对服从。希姆莱以这支卫队为骨干,把黑衫队扩编为庞大而有效的完全为元首效劳的组织。其成员根据国家社会主义优生学精选,公开招收。德国人和其他国家的雅利安人均在吸收之列。党卫队包括若干部门,每个部门均有自己的职责和特点。] [A、  “一般党卫队”,由青一色文职人员组成,大部分成员是外交家、高级职员、实业家、律师、医生等。他们在“一般党卫队”内均身居要职。] [B、  “帝国安全总局”,是非军事和准军事机构,下设七个处。最重要的有:第三处(德国国内保安处);第四处,即盖世太保(国家警察);第五处(刑事督察);第六处(情报处)。1941年帝国安全总局局长赖因哈德·海德里希在捷克斯洛伐克遇刺身死,局长职务空缺一年后,由埃内斯特·卡尔滕布龙纳博士接任。] [C、  “武装党卫队”,纯军事机构。它的精锐师中,有若干个由来自比利时、法国、荷兰、挪威、立陶宛、丹麦、瑞典、匈牙利和罗马尼亚等国的志愿人员组成,目的是抵制布尔什维主义。] [D、  “骷髅联队”,准军事组织。负责集中营警卫。联队成员大部分是年长的或负过伤的、不能去前线作战的士兵。一九四O年,身强力壮的青年经过训练,组成了一支精锐部队“骷髅师”,后来成为“武装党卫队”的一部分。]——德国第
 二个最有权力的人。
    古德里安忿忿地表示反对。他说,希姆莱在军事上毫无经验。希特勒反驳说,帝国元首有非凡的组织才能和管理才能,光是他的名字就能激励士兵去誓死战斗。古德里安决心避免“在不幸的东部前线作出这样的蠢事”,继续直率地坚持自己的意见。结果.激起了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首脑陆军元帅威廉·凯特尔的反感。其他军官嘲弄凯待尔,按照德文谐音,  曾给他起了一个意为“奴才”的绰号。
    希特勒同样固执己见。他说,希姆莱作为救援军司令,是唯一一个能立即组建一支有效部队的人选。这里,不言自明的是,希姆莱是少数几个他还信得过的人之一。
    希姆莱以听到元首的任何倡仪时惯有的盲目热情领受了这项任务,并宣称他要把俄国人堵截在维斯杜拉河。经商定,这支新军取名维斯杜拉河集团军。希姆莱乘坐自己的专列前往东部前线。在离柏林80公里的地方,他渡过了奥得河,继续前进,抵达维斯杜拉河附近但泽正南的一个地方。然而,面对朱可夫,他只有几个参谋和一张过了时的形势图,除了几支分散的部队外,他的集团军只是个空架子。几个新建师抵达后,希姆莱不加思索地设了一道从维斯杜拉河到奥得河的东西防线。这道防线只能向北对波美拉尼亚湾提供保护。换句话说,希姆莱扎扎实实地挡住了小门,却把正门大大地敞开了。
    朱可夫丝毫不打算被引入绝路,他干脆从希姆莱的侧翼迂回过去继续朝正西推进,只遭到一些孤立敌军的骚扰。一月二十七日,他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距柏林160公里的地方了。他的前面是奥得河。这是拿下帝国总理府之前,必须跨越的最后的,也是最大的天然屏障。
     萨岗以东各战俘营中的战俘已经向西转移。现在,他们正和难民的队伍肩并肩地在雪地里艰难地行走着。一批美国战俘已走了一个星期。他们中许多人都是阿登战没时被俘的。被俘以后,每人体重平均减轻了15公斤,极易感染肺炎和痢疾。离开维斯杜拉河附近的斯措宾战忏营时,是1,400人,如今只剩下950人了。
    天气太冷了。詹姆斯·洛基特中校的围巾被风吹掉,耳朵露在外面一小会儿,皮肤就象被烧仿一样脱落了。这天傍晚,战俘们被送到一个农场。他们在那里安顿下来,准备在透风的粮仓和猪圈里睡觉。病得走不动的118人,被送上一列货车,其余的人点起火来烘烤鞋袜。奇怪的是,战俘们人人情绪很高,不论到哪儿,不走到目的地不罢休。
    吃过热气腾腾的大麦土豆粥,战俘们昏昏欲睡。他们梦想的,似乎不是自己的妻室,而是一顿美餐。许多人记起了一位前广告编辑拉里·费伦中尉写的打油诗。这首诗是作者献给他的妻子的。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少妇,她大概根本不喜欢这首诗”。
    [q我象身陷囵圄的囚徒,q]
    [q回味着昔日的美餐佳肴。q]
    [q摊黄菜,奶油蛋糕;q]
    [q葱头汤,对虾段;q]
    [q烤牛肉,炸牛排里脊;q]
    [q火鸡胸脯、鸡腿加全翅;q]
    [q械树果汁,  香肠和果子蛋糕;q]
    [q烤鸡,外加炒鸡肉;q]
     [q白天黑夜,我渴望着兔肉小面包,q]
    [q和圣诞节日品尝那玉米面果酱饼、饼干、糕点,q]
    [q奶油芦笋或者干酪丝熏芦笋,q]
    [q厚厚的奶油水果馅饼,还有葡萄、苹果曳越桔。q]
    [q用过味美幻奶油牡蛎,q]
    [q我往往向你喃喃低语,我亲爱的!q]
    几十万德国老百姓,舍弃了他们在波兰的农庄,赶着大车,在同一条路上逃难。儿童、老人和病号或骑马或坐牛车。身强力壮的跟着车步行,头上套着一条装土豆用的麻袋,上面开着两个洞,可以看见外面。大路上,到处是四轮载货车,双轮单马车和雪橇,可以说凡是装上轮子或冰刀可以走动的东西全用上了。带篷的车子很少,人们拥挤在潮湿的稻草上,有的身上蒙着被雪打湿了的鸭绒被,想这样凑合着抵御寒风和大雪。
    一望无际的队伍冒着越来越大的风雪,缓慢地行进。那些从农场征调来的年轻工人不时地扰乱队伍。这些人中有法国人、波兰人、乌克兰人。此时,他们也和他们过去的主人一样,匆匆地逃避俄国人的追赶。人们待他们很好,所以,他们中间的许多人决定把自己的家属也一齐带走。
    不过,  和由此向东400公里的地方那些正在逃离东普鲁士的难民相比,这些人还算是幸运的。当地的党魁埃里希·科赫曾经声称,东普鲁士永远不会落入俄国人的手。因此,他严禁向西部转移。但是,当切尔尼亚霍夫斯基冲过了边界以后,少数当地官员就向科赫挑战了。他们下令让老百姓外逃。老百姓闻风而动。他们衣衫褴褛,忍饥挨饿,此时正和齐膝深的大雪搏斗着。
    在波兰西南端奥斯威辛集中营,科涅夫元帅的一支部队已经到达那里。这个集中营看上去并不可怖,甚至还有点可爱,几排整齐、结实的砖房排列在两边长着树的街道上,大门上方有几个大字“劳动即自由”。集中营满员时,能容纳20万人。但当红军来到时,这里只有5,000人了。而且,这些人身体虚弱得几乎不能欢迎自己的救星的到来。其他的幸存者早就被疏散或是用火车运到西部的集中营去了,免得让他们被苏军解救。上一周,党卫队烧了许多装满鞋子、衣服、头发的库房,以消除大屠杀的一切痕迹,一九四一年夏天,希姆莱曾对奥斯威辛司令官鲁道夫·赫斯说过:  “元首命令我们一劳永逸地解决犹太人问题,我们党卫队坚决执行命令。”因此,奥斯威辛大概是最大的死亡营,因为它避开了众人耳目,又有四通八达的铁路、公路网。
    赫斯在党卫队里是个办事一丝不苟的人。他尽一切可能在占地总面积为40平方公里的奥斯威辛的三个中央集中营和39个卫星集中营里监督行刑。他要给部下作出表率并“在期待着别人来接替自己不愿干的这项差事的同时,力求不出事故,免受指责”。因此,从犹太人的车队抵达停车线起,直到他们的尸体被焚烧,他一时不离开现场,有效地进行工作。大约2,000名妇女、男人和儿童,在运来的途中就挑选过了。人们对他们说,要送他们到淋浴室去。实际上,是要把他们光着身子送到毒气室去。那些猜出真情的人踌躇不前,遭到棍棒的毒打和警犬的扑咬。
    毁掉一切屠杀痕迹的努力一直持续到一月二十七日清晨,最后把所有毒气室和五座焚尸炉全炸毁了。但是,这种做法并未能消除近四年来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可怕罪行的证据。尽管大火焚烧和炸药破坏,红军还是发现了数以吨计的牙刷、眼镜,鞋子和假肢,还有许多埋葬着数10万人[苏联政府提供的数字是400万,但杰拉尔德·里特林格在他的《最后解决》一书中认为,在奥斯威辛焚尸炉中有60万人遇害,另专30万人死于疾病、饥饿或惨遭枪杀。鲁道夫·赫斯在一项宣誓声明中说,250万俘虏被杀害,50万人因病饿而死。但后来,在华沙审讯过程中,他又把总数缩小为113.5万人。]的公共墓坑。
     首批难民到达了柏林郊区,大事张扬红军如何残暴,全城顿时一片恐惧。然而,还有许多公民相信戈培尔的诺言:几件神奇的武器将在最后时刻拯救德国。盟军值得庆幸的是,V—2火箭直到去年秋天还没有做好大规模使用的准备,否则,按艾森豪威尔将军的看法,盟军在法国登陆“就会被取消”。但现在,由34岁的维尔纳·冯·布劳恩博士领导的、在佩内明德的实验站制造的V一2武器正在给伦敦、安特卫普和列日造成破坏。最近,布劳恩重新审查了一件多级火箭的初步设计,用带副翼的V一2作最高一级。这一级安装在运载火箭的顶端,可以把卫星送入轨道或是打击纽约。这是当时一种广为流传的说法。
    制造这些神奇武器的负责人之一瓦尔特·多尔贝格尔准将在柏林召开了一次会议。他此前刚刚接受了一项任务,要生产一种导弹,能万无一失地击毁任何攻击德国的飞机,并使盟军失去空中优势。  “多尔贝格尔参谋部”的10名成员,在审查了这方面的多次实验之后(由地面或空中发射没有精确控制的导弹制导的防空火箭),得出结论说,他们只有把精力集中在少数项目上,才有成功的希望。于是,他们一致同意只保留四件有制导装置的防空火箭:瓦格纳教授的“蝴蝶”;一种能达到超音速的类似的火箭;克拉梅尔博士的X—4,一种飞机发射的导弹,和正在佩内明
 德制造的无线电控制的大型火箭“瀑布”。多尔贝格尔小组还发布命令,规定一切与神奇武器有关的工厂、技术研究所和研究中心都要迁回德国境内,力求远离战区。例如,波罗的海沿岸的佩内明德,用不了几周,就会被朱可夫的部队侵占。
    隔着几条街,那些被希特勒召去参加下午会议的人,走进帝国总理府,军人走一个门,党员们走另一个门。古德里安将军和他的副官贝尔恩德·弗赖伊塔格·冯·洛林霍芬男爵——一位骑兵上尉——登上12磴台阶,走到沉重的实心橡木门前,进了门,兜了个大圈子朝元首办公室走去。直接通往元首办公室的路已被盟军飞机炸毁。他们从玻璃上贴了草板纸的窗户前走过,穿过几道走廊和几间没有任何壁画、地毯、挂毯的房间,最后来到了候见厅。手持冲锋枪的警卫人员笔直地站在那里。一位党卫队军官彬彬有礼地要求他们放下军刀,然后仔细地检查了他们的公文包。自从克劳斯·冯·施道芬堡伯爵于一九四四年七月二十日开会之前,在希特勒座椅旁安放了一枚定时炸弹以后,这种做法已司空见惯了。炸弹爆炸时,两名与会者当场毙命,但奇怪得很,希特勒本人只受了点轻伤。自此以后,对所有人,甚至包括总参谋长、东部前线司令古德里安本人,也采取了极为严格的保安措施。
    十六时,屋里坐满了军界和政界领导人,包括戈林、凯特尔和他那位精明强干的作战参谋阿尔弗雷德·约德尔上将。过了几分钟,元首办公室的门打开了,这是一间宽敞的、陈设简朴的房间。一端,法式窗户挂着灰色窗帘,地毯几乎遮住了整个地面。一面墙前正中央,放着希特勒的实心木制办公桌。后面,有一张黑色沙发,背对花园。高级与会人员坐在皮面厚实的软椅上,助
 手或是地位较低的与会者,有的站立着,有的坐在靠背椅上。办公室内总共有24个人。
    十六点二十分,阿道夫·希特勒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来。他双肩下滑,左臂低垂着。他跟几个人有气无力地握了握手,然后朝办公桌慢慢走去。一位副官向前推了一下他的座椅,他顺势重重地坐下来。偶尔见到希特勒的人会以为他左臂的伤残是施道芬堡的炸弹造成的,但实际上,炸弹造成轻伤的是他的右臂,况且早已痊愈了。希特勒一九四二年得过一次重流感,他左臂局部瘫痪正是他的私人医生西奥多·莫勒尔用药不当的结果[谋杀事件发生后几个月,被召来为希特勒体检的耳鼻喉科专家埃尔温·吉森博士发现,莫勒尔两年前用以减轻元首慢性病的“克斯特尔博士研制的防毒药丸”含有士的宁和颠茄。莫勒尔未加说明就把大量药丸交给了希特勒的侍者海因茨·林格。元首用药时,他立即送来服用。吉森把他的发现报告了希特勒的主要医生卡尔·勃兰特博士。勃兰特又报告希特勒说,莫勒尔已使他慢性中毒。但希特勒却辞退了他,并未经任何其他程序就免了他的职。十分可能的是,大量服用这种药,在一九四五年加剧了希特勒健康的恶化。]。流感完全好了,但眼睛却不时地流泪。过了几周,左臂感觉麻木,后来又蔓延到手掌。希特勒时常对他的私人司机、党卫队中校埃里希·肯普卡说,他的左手只是略感不便,他养成习惯把手放在衣袋里。
    那次谋杀行动以来,希特勒苍老了许多了,这倒不是由于伤残所致,而是由于谋杀案无情地表明,竟有那么多高级将领受到牵连。虽然在残酷的清洗中,已有数十名嫌疑分子被处决,另有几十名等待受审,希特勒还是感到十分焦躁,这使得所有军官都惶恐不安。反过来,他又过分地酬劳那些七月二十日对他表示忠
 诚的人。他把奥托·雷梅司令晋升为上将,还一再用动人的言词感谢凯特尔,其原因仅仅是凯特尔把他从瓦砾堆中解救了出来。对军人的疑虑使他进一步生活在他称之为心腹的小圈子里,即他的秘书、侍者、军事助手和家庭其他成员之中。他象他们的老子一样,听他们述说个人遇到的难题,对他们提出建议或是训斥他们。他关心他们的福利待遇,恰如其分地礼遇他们。他常对肯普卡说:  “我是帝国首屈一指的民主派。”
    会议一开始,古德里安首先对东线日益严重的失败提出了一份现实的报告。希特勒打断了他的报告,并宣称,必须在俄国人赶来营救之前,采取措施把萨岗的全部战俘疏散。一位助手走出去传达这项命令,古德里安继续讲话。希特勒发表了评论,还提出几项建议。但当讨论涉及到西线战事时,他马上活跃起来。他耐心地听着帝国元帅赫尔曼·戈林用一种夹杂着行话的语言解释库特·施图丹特上将为什么把整个H集团军留在荷兰和下莱茵地区。戈林说:  “那些徘谤施图丹特的人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讲话时,总是那么慢吞吞的,其实,那只不过是一种激动而已。诽谤者们认为他是疯子,但他们并非象我那样了解他……如能把他调给我,我会感到高兴,因为我知道,他善于给空降兵鼓舞士气。”说完这番话,他模仿施图丹特的慢吞吞的、矫揉造作的讲话方式说道:  “施图丹特说:  ‘元首……对我……说过……’。我是了解他的,但旁人不了解他……前几天,有人问我施图丹特是否吸毒。我回答说,  ‘不,他不吸毒。他始终是这样讲话的……’”
    “他做过一些了不起的事情。”希特勒说道。
    “那好,我很高兴要他。但我担心,当碰到危机时,你就会大发雷霆,并把他要回去。我看到的不光是眼前。”
    “我不会要他回来的。”希特勒生硬地回答。
   戈林继续说道:
  “在您身边,他或许讲话会越来越慢,这是可能的,不过,他退却的也许会更加慢。”
    “他使我想起了费尔斯,我的那个来自荷尔斯泰因的仆人。”希特勒说:  “当我让他做一件事时,他得花好长时间去做。他缄默不语,但干活儿很能吃苦。他除了行动迟缓,没有别的毛病。”
    话题又转到另一位司令官、党卫队上将保罗·豪赛尔的身上。
    “简直是只狐狸……,”希特勒带者沉思的神情悄声说道。
    “他穿得象马车夫一样标致。”古德里安说。
    “他扣扳机动作迅速。”凯特尔补充说。
    “……还有他那两只奸诈的小眼,”希特勒顺势补充说:“不过,他负过重伤,可能对他有影响。”  (豪赛尔脸上有一块皮肤被弹片刮掉了。)
    “不,他的伤没那么严重,”党卫队准将、希姆莱在总理府的联络官赫尔曼·菲格莱因说,菲格莱因是马夫出身,举止象小丑。他在武装党卫队内平步青云,是因为他在东部前线立下了赫赫战功,也是因为他与格利特·勃劳恩的婚姻。格利特是爱娃——希特勒多年来的情妇——的妹妹。  “帝国元首(指希姆莱)要是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是不会建议任命他(豪塞尔)的。否则,他会遭到批评。帝国元首对这类事情是十分敏感的。”
    “难道我们不是都很敏感吗?”希特勒不无幽默地说。
    “不过,帝国元首总是受到指责、”菲格莱因还在坚持。
    几位年轻军官忍住了,没有笑出来。背着菲格莱因的面,他们都称他为“土包子”。
     “那只是有什么事情办糟了的时候。”希特勒悄声说道。
    菲格莱因没有察觉元首已有点不耐烦了,还在继续笨拙地为别人辩护:
    “此外,豪赛尔还认为,一个六十五岁的老兵所能尽力而为的,就是在前线英勇地战死。”
    “但是,我对此并无兴趣,”希特勒说道:  “这是一种劣等哲学。”
    “并非完全如此,”古德里安表示反对说;  “豪赛尔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无论如何,他是善于顶风冒险的人”,菲格莱因继续说:“他在枪林弹雨之下,无所畏惧……”
    “要是我的话,我会隐蔽起来的,”希特勒说道。随后,希特勒就象往常一样,把话题转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上。“我当时恰恰遇到一位将军,不肯隐蔽。他的耳朵也不太灵。”几分钟后,有人开始谈起了过去的情况。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一九一五和一九一六年,我们有些武器弹药真能使你毛骨悚然。”希特勒接着又回顾起他过去的军团的炮火来,因为他实在不愿重提眼前军事上的惨败。  “多半情况下,我们实行严格的军火配给制。但发动进攻时,我们可以任意开炮。我记得五月九日那天,炮兵少校帕塞瓦尔的炮台发射大约5,000发炮弹,它全天都在不停地射击,就是说,每门炮打100发炮弹。”
    约德尔试图把谈话拉回平静的意大利战线。
    “我不知道……,”希特勒心不在焉地说。显然,他方才在想别的事,因为,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  “你们难道不认为,归根到底,英国人对俄国人的胜利并不那么兴高采烈吗?”
    “英国人显然不高兴。”约德尔说道。他预感到丘吉尔也象
 他们一样,担心布尔什维主义的危险。
    “假如事态继续发展,”戈林说:  “我们很快就会收到一封电报。英国人没有料到,在俄国人继续深入德国领土,几乎侵占了德国全境的今天,我们还会象傻瓜一样寸土必争,把他们牵制在西线。”他的话里带着一种讽刺意味。因为,正象古德里安一样,他本人也认为,当东线节节溃败的时候,西线还拚死抵抗实属荒唐。
    希特勒没有注意帝国元帅话语中的挖苦讽刺,更加兴奋地讲起,外交部长约阿希姆·冯·里宾特洛甫怎样故意让一份情报落入英国人手中。这份情报透露,俄国人正把一支由20万“严重地受了共产主义传染”的德国战俘组成的部队派到德国。  “这件事会使他们坐下来冷静思考的,”希特勒最后说道。
    “他们向我们宣战是为了阻止我们东进,”戈林说:  “但不是为了让东方推进到大西洋岸边。”
    “这一点显而易见,但却毫无实际含意。英国报纸已经辛酸地提出问题:这场战争的目的究竟何在?”
    会议还在继续,一会儿是约德尔叙述南斯拉夫的战事,一会儿又是希特勒大谈俄国新式坦克和如何制造制服这种坦克的炮弹。随后,希特勒和戈林突然就降低级别、重新服役的退队军官地位问题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在这个问题上,他们谈不拢。戈林,这位享有盛名的里希特霍芬战斗机中队最后一任司令,总是象军官一样思考问题,而下士出身的希特勒则象士兵一样看问题。另外,希特勒自从有人试图谋杀他以来,对整个军事系统更加疑虑重重。  “整个官僚主义的体制,必须一劳永逸地通通扫除干净。”希特勒突然说道:  “军内人浮于事的现象十分严重,文职机关的官僚主义与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戈林来予理睬,继续兴致勃勃地说,应该给军官以力所能及的任务,但应保留他们原来的军衔。
    “不过,我不会象原来那样使用他们。因为,如果此人是上校,把一团人交他指挥,无异于把3,000人送到屠宰场。他现在甚至连一个班也指挥不了。”
    “假如是这样,可以让他领导警卫队。我已向我的几位将军建议这样安排。”
    戈林不肯让步,两个人开始象小学生一样争吵起来。当希特勒说军阶和职务应该相辅相成时,帝国元帅却认为,只有倒霉的私生子才肯接受降格使用,换一个别人就会自杀的。
    希特勒想让他冷静下来,答应决不削减退役军官的军饷,哪怕重新把他当作中士起用。但戈林大叫起来:  “我会把军饷扔到他们脸上,并对他们说:  ‘你们丢尽了我的脸!’你知道,迄今为止,这种作法,一直被看成最大的侮辱。”
    “迄今为止”四个字,希特勒还是听到了。他没好气地说,“不过,并非完全如此。这只是你个人的看法。”
    讨论没完没了地在进行。古德里安厌倦了,蜷曲在椅子里,他急于返回他在措森的司令部去处理东部前线那些成堆的难题。
    “今天,我们处于紧急状况之中,”希特勒加重语气说道:“我必须设身处地替连队指挥官着想。连队指挥官是完全称职的。能够指挥全连的中尉,而他的上司却是一个根本指挥不了一个连队的上校,因为他24年来从未那样做过。让这样一个穿着上校军服的人去指挥一个排,他甚至都无能为力。这样杂乱无章地搞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后果?连指挥官要向这位上校敬礼吗?”
    “这种根本性变动会推翻迄今为止一直存在着的东西,”戈林说道:  “这种想法是令人难以想象的。”
     “在世界其他地方,已经这样做了,”希特勒说道。
    象凯特尔和陆军人事首脑威廉·布格道夫上将一样,古德里安已经坐立不安,但是他还在用一些牵强附会的论据支持元首。这些论据,在300万俄国人决心在国家东部边区大举复仇的情况下,是十分荒诞的。
    最后,希特勒把他的论据又一一列举一遍。
    “第一,我不能让这些人回家。我不能徇私情任用一些五、六十岁、不适合服兵役的人,而同时却把行伍出身四十多岁的解职。我不能这样做。第二,我不能把部队交给那些不能领兵打仗的人。”
    戈林打断了他的话:
    “第三,我很难断定这些人到底是否能带兵……假如根本不让他们带兵的话……”
    戈林提出的论据把在场的人惊呆了。
    “要是他们称职,他们就有兵可带,”希特勒说道。
    “他们早就是称职的……”
    “要是那样的话,他们应该迅速证明自己现在仍然称职。他们所要做的,就是重新学习。这决不是失宠。无论如何,我就曾不得不学习怎样当帝国首相。我曾是党的领袖和自己的主宰,而现在,作为帝国首相,我还得听从帝国总统的。有段时间,我甚至当过不伦瑞克的政府雇员。”
    一九三二年,不伦瑞克的一位纳粹部长,曾任命希特勒在他的部内任职,以使希特勒自动取得德国国籍。但这一点,希特勒是不愿回顾的。
    “但那不是服现役,”戈林简练地回答。
    会场突然一片寂静,令人发窘。
     “你怎么敢这样讲话!”希特勒火了。  “我为这个地区做了大量的工作。”
    尽管谣传戈林由于空军的衰落,已失去元首的信任,但他们之间这样无拘束的交谈仍然表明他们彼此是何等亲密无间,同时也使人明白帝国元帅仍然是元首的合法继承人。
    一个传令兵进来,把一张纸条递给菲格莱因。这位肥胖的将军引起了希特勒的注意。  “萨岗的1万名英美军官和士官将在两小时内由车队疏散,”菲格莱因念道。接着,他补充说,已经通知更靠东一些的另外1,500名俘虏,他们可以留在原地等着俄国人到来。  “他们都不答应,”他很激动地说:  “他们情愿和我们并肩战斗!”
    连约德尔这个倔强的人也被菲格莱因的激动情绪感染了。他说道:  “我们如果能让英国人、美国人去打俄国人,那就太好了!”
    但是,希特勒持怀疑态度。  “也许英国人或者美国人说过类似的话,但被夸大了。整个这件事在我看来很可疑。”
    “好,”菲格莱因说,似乎方才元首表现出很大热情似的。“如果真有这种事,也许我们可以从中渔利。”
    两个年轻军官互相用胳膊肘推了一下。
    “不过,倘若仅仅是某个战俘这样表示了一下,那就不会有什么利可图了,”希特粕有点厌倦地说。
    会议到十八点五十分结束。古德里安和弗赖伊塔格·冯·洛林霍芬返回柏林正南32公里的措森。将军厌倦了。
    在长达两个半小时的会议上,他们喋喋不休,却没有作出关于东部战线危急形势的任何重要决策。
     东部战线集团军司令之一费迪南·舒埃纳尔刚刚作出一项微妙的决定,他试图和希特勒通电话。他曾竭尽全力修补朱可夫突破奥得河时打乱的北翼防线,但现在,南翼也孕育着另一场灾难。那里,朱可夫正向第17军发动猛烈进攻。
    舒埃纳尔到告急地段视察了一趟,深信他们如果不立即撤退的话,那里的守军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但是,撤退就意味着放弃上西里西亚关键性工业区。除去鲁尔区,上西里西亚是帝国最大的、也是仅存的工业区和产煤区。希特勒已数次电告舒埃纳尔,绝对禁止以任何借口丢弃该地区。但是现在,不管再做出什么努力,这个地区是丢定了。于是,舒埃纳尔给第17军司令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他让他的参谋长沃尔夫迪特里希·冯·胥兰德少将在他跟希特勒通话时,拿起听筒。
    舒埃纳尔开门见山地说道:  “元首,我刚刚下达了命令,撤离上西里西亚工业区。”
    胥兰德倾听着对话,预料元首会大发雷霆和撤销上述命令,但柏林方面却没有声音传来。
    “这些部队连续打了两星期硬仗。现在,他们疲惫不堪。”舒埃纳尔接着说:  “假如不把他们撤回,我们就会损失整个17军,而通往巴伐利亚的公路也将被打开。我们向奥得河撤退,并在那里停下来。”
    长时间沉默之后,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了:
    “好的,舒埃纳尔。如果你认为这样做合适,我同意你的意见。”
    在萨岗,几个战俘正在阅读一份动员他们起来反对布尔什维克的小册子:
     [s英联邦的士兵们!s]
    [s美利坚合众国的士兵们!s]
    [q布尔什维克的强大攻势已经越过德国国境。克里姆林宫的头子们认为,征服西方的道路业已向他们打开。这对我们来说,将是决定性战役。但这对英国、美国和拯救西方文明来说,同样是决定性战役……因此,我们现在向你们讲话,就象是白人对白人的讲话……我们可以断言,你们中间大部分人能够想象得到欧洲毁灭的后果——不仅仅是德国的毁灭,也是欧洲的毁灭——欧洲的毁灭也意味着你们自己国家的毁灭……q]
    [q我们认为,我们的战斗也已变成你们的战斗……我们邀请你们加入我们的行列,加入来自那些被共产主义消灭、征服的东欧各国1万名志愿军的队伍。东欧各国不得不做出抉择:屈从于最残暴的亚洲桎梏,还是将来在欧洲文化中作为民族而存在。作为民族而存在,当然也代表了你们自己的理想……请你们把自己的决定告知领队的军官,那么你们就会得到我国士兵的照顾。因为,我们期待着你们和他们一道完成他们的使命。这不是某一国家的事情。今日的世界,与东西方的战斗休戚相关。望诸位三思。q]
    [q是赞同西方的文明还是东方的亚洲式的野蛮,是作出抉择的时候了!q]
    萨岗的战俘们的反应,恰恰象东面的其他战俘一样,也正好和希特勒的预言完全一致。没有人愿意合作。大家小心翼翼地把小册子收进背包,仅仅是为了留个纪念或是留着当手纸用。
    那天晚上,五座建筑物里的大部分俘虏正做着行军的最后准备,但在南楼里,却有500人正在观看一出他们的小剧团上演的倍受欢迎的剧:  《你不要把它带走》。演出厅是俘虏们自行设计修建的,里面放着许多加拿大红十字会的木箱。入场看戏每人要交一块煤砖。脚灯和聚光灯全是用装英国饼干的木箱做的。天幕上方,甚至还有灯架,架着小型活动聚光灯。从2月份,剧目首
 演,南楼俘虏们编演了种类繁多的杂耍、独幕剧,还有百老汇大街的戏剧,如:  《首页》、  《谈情说爱》和《服务上门》。剧中的女角当然都是男人们自愿扮演的。
    剧场内四个角落的炉火只能维持大厅不结冰,但观众们被考夫曼和哈尔特的喜剧完全吸引了,以至忘了寒冷。十九点三十分,正门“哗啦”一声打开了,C·G·“罗戈”·古德里奇上校,一位南楼里资格最老的军官,穿着手工制作的木拖鞋步履沉重地从侧面通道走过来。他原是美国轰炸机驾驶员,个子不高,在非洲上空跳伞时摔断了腰脊。他刚一登上舞台,大厅里立刻鸦雀无声了。
    “看守们方才来了,他们要我们三十分钟之内到大门口集合。”上校说:  “收拾衣物,整队集合!”
    人们一窝蜂似地跑回营房。他们彼此很少说话,迅速穿上内衣,袜子和最好的军装。运气最好的拿出了他们替换的鞋子。带不走的食物,干脆三口两口吞掉。大家互相帮忙穿好大衣,打好背包,被子捆好背在背上。
    哈罗德·德克尔中校用一根皮带把楼内的秘密无线电台系在背上,听筒早已缝在帽子里了。其他人正忙着挖土,有时土地冻得太硬,还得点火烘烤,才能挖出埋藏在地下的密码本、地图和钞票。
    每座大楼的战俘分别站队。他们报数,把背包堆放在一起,然后冒着风围成圈圈,轻轻地跺脚取暖。他们等待着。从入伍已来,等待对他们来说,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头上没有东西可戴的人冻得一阵阵头痛。过了三十分钟——长得简直象几个小时,上百名看守牵着十多只狂叫着的警犬,来到南楼前召集俘虏们。当他们列队走过西楼北楼中间时,其他战俘们向他们高喊“再见”、
 “祝你们运气好”。当这支2,000人的长蛇般的队伍终于跨出正门,冒着大雪向西走去时,已经是二十二点了。
    西楼队伍跟在后面,每个人都背着很重的东西,  迈出大门时,又加上红十字会的五公斤重的包裹。他们中许多人只留下几样东西,诸如巧克力、沙丁鱼。路边的沟里,很快就丢下不少吃的东西。
    中楼里资格最老的军官德尔马·斯皮维上校曾对他的部下说过,瓦纳曼将军将走在他们队列的最前面,他希望大家按照德国人的一切命令行事。“假如我们团结一致,我们就会安然无恙。”斯皮维说道。他命令手下的人,不要试图逃跑。
    由于已经上路的人行进迟缓,直到一月二十八日清晨四时,最后一队俘虏才跨出俘虏营的正门。
    走在这支13公里长的队伍最前面的人已经疲惫不堪。狂风大作,地上又铺了60厘米厚的雪,每前进一步,都要忍受极大的库痛。尽管如此,艾伯特·克拉克中校,这位一九四二年被击落的美国驱逐机驾驶员,还舍不得丢弃他那两本厚厚的德国报刊剪报册。他开玩笑说,谁要是帮他拿书,他就送谁一箱苏格兰威士忌酒。威利·兰福尔中校当了真:他把这些书放在一个临时赶制的雪橇上,此时此刻,正拉着它走呢。其他十多个人,其中也有克拉克本人,轮流拖着精明能干的兰福尔做的另一个大雪橇,上面放着他们的全部背包。
    每隔一段时间,队伍就停下来,人们拥簇在一起,  两腿伸直,就象坐在一个平底雪橇上。每个人都靠在后面人的身上,没有人说话,也很少开玩笑。替换用的鞋子、衣服、纪念品,长期细心积攒下来的东西,全都丢在路旁,背包又重新摆放得整整齐齐了。有些人用手头的信纸、报纸点起了火,这些信、报都是长
 期珍存的。
    重新上路后,背包虽巳减轻,但还是显得更重了。有个人摇晃了几步,跌倒了。
    两个伙伴担心他会被枪毙,取下他的背包和被子,拖着他继续前进。但是,精疲力尽的俘虏们坐上了车子。因为现在,俘虏和看守已经差不多,看守们也已经丢下了背包。有个上了年纪的德国人,平日对待俘虏很和善,现在,实际上由两个美国人抬着走,另一个美国人替他背着枪。
    午前,先头部队在离萨岗30公里的一个村子停下来,并且在三个马厩里宿了营。远远落在后面的人继续赶着路,他们越来越体力不支,衣服被雪水和汗水浸透了。谁精疲力尽了,他的同伴就过来替他搓手取暖,直到救护车辆赶到。如果车子已经满员,那么,体力稍好的就让位下车。
    中楼的俘虏们在下午三点抵达哈尔堡市,他们不休息是寸步难行了,便在剌骨的寒风中等待着,一个德国中士给他们寻找住处。一位教士终于打开了一所路德教堂,500人都涌进去了。他把停尸房、几间地下室和一座小学校也开放了。
    1,500人拥挤在教堂里,  占据了从地下室的厕所到阳台的每一平方厘米的地方。彼此轮换着坐在板凳上,你挨着我,我挤着你,谁也动弹不得。其他人睡在凳子下面,席地而卧。这么多人挤在一起的热量很快使人难以忍受,于是大家纷纷跑到外面去吹吹风。黑暗中,挤着去厕所的人很多,但是,穿过这密密麻麻的人群太费时间了,有的病号没来得及走到门口就呕吐到熟睡着的同伴身上了。那些得了痢疾的人,熬不住这样慢吞吞走,奋力推开人群。没过几小时,教堂里空气令人作呕,想睡觉的和推推搡搡要出去的争吵起来,简直要大闹一场了。
     突然,有谁喊了一声“安静!”原来是斯皮维上校身着内衣出现在主教座椅旁。他的侧面是年轻的基督教牧师丹尼尔。
    “假如我再发现有人吵架,”当大厅里终于寂静下来后,斯皮维说:  “我让他出去在雪地里一直站到天亮。我要说明,别人推你、搡你、踩你,甚至呕吐到你身上,这和可能遇到的境遇相比,并不是最糟糕的。现在,我们是在室内,可三个小时以前,我们还在致命的寒冷中奔波。”上校要大家帮助病号,  与邻为善。  “假如睡不着觉,你就坐起来,想想你的妻子。要是你说不出什么顺听的话,就闭上你的嘴!晚安。”
    年轻的牧师走上前来,温和地说:  “你们是否想过,此时此刻上帝可能正在考验着我们的信仰?”说罢,他祈祷上帝,保护那些病号和精疲力竭的人。  “给予我们继续生存和向自由与解放进军的力量吧!阿门。”
    人们终于安静下来了,大部分人入睡了。
    在柏林方向朱可夫主攻的路线上,另一队盟军俘虏正在行进。他们八天前离开了波兰的什科肯俘虏营,此时正接近德国边境以西32公里的乌加滕村。这是一支奇特的队伍:79个美国人、 200个意大利人,其中还有30名翁伯托国王投降后被俘的前将军。它的领队是赫尔利·富勒。这位美国第28师的团长是在阿登战役时被俘的。当时,他的一位士官曾对他说:  “德国鬼子肯定会因为抓到富勒而不得安宁。”从一开始,富勒就把这个预言变成了现实。向西转移的第一天,他就象从前指挥自己的部队一样,下令中途休息,他自己就带头躺在雪地上。那些对此感到吃惊的看守们,看得出这位四十九岁的得克萨斯人很有志气。由于他总是显得不怕威吓,看守们干脆让他带队行进。整整一周,富勒一直
 想方设法破坏西撤,他希望俄国人来解救他们。他们现在进驻了乌加滕,不然的话,早已在横渡奥得河了。
    德国翻译保罗·黑格尔中尉在一座学校里为战俘们安排了食宿。他曾经愉快地在纽约学习了五年银行业务,因此他很亲美。“你和我们合作,”富勒说:  “我们一定设法让你再到美国去。”
    这天夜里,黑格尔在广播中听到戈培尔一项安抚人心的报告:东部的局势虽然严重,但决无理由惊慌失措,元首的神奇武器即将问世,俄国人将轻而易举地被击退。但是,黑格尔刚一关闭无线电,就隐约听到了隆隆的饱声。
    次日,一月二十九日拂晓,看守队队长马茨上尉听到附近有机关枪射击的声音,便决定甩掉俘虏,以免被俄国人追上。他赶到学校,唤醒黑格尔,然后用德文写了一张条子。七点左右,他把条子交给富勒。条上写着:  “由于俄国重型坦克的逼近,美国军官们难以继续赶路,他们必须留在后面。”
    “等俄国人来了,我找他们借件武器,追上去,把你这个蠢货干掉,”富勒狠狠地说。他看上去似乎怒不可遏,实际上,摆脱了马茨使他很开心。黑格尔正在匆匆穿衣服,富勒走过去,拿掉了他的瓦尔特枪和帐簿,并对他说:  “你要留下来。”说罢,他让黑格尔穿起一套美国军官制服,  包括内衣和军鞋,还发给他一个编了号的军人身份证。“从现在起,你就是美军中尉乔治·马尔鲍尔。”马尔鲍尔最近潜逃了。  “不要害怕,”富勒对深感不安的黑格尔说,  “你一直待我们很好,我们会替你解围的。”
    上校召集美国人,让他们留在学校,并警告说,  谁要是抢劫,就惩处谁。马茨走掉的消息不径而走。不消几分钟,乌加滕村村长来了,富勒给了他唯一一项任务,就是搞给养。随后,来了两个波兰士兵,说有185个波兰人愿意和美国人并肩作战。富勒
 应允了。过于片刻,他又收留了17名法国俘虏,其中一名会讲俄语。他在村公所为这支增添了新生力量的部队建立了指挥所,并下令收缴全村武器。富勒一经有了武装,立即准备抵御任何敢于进犯乌加滕的人,不论是德国人还是俄国人,
    富勒手下的三个美国人,已经和德国人干起来了。多伊尔·亚德利中校和另外两名美国人一个星期前行军时潜逃了。后来,当他们与一支红军装甲部队相会时,红军指挥官和亚德利拥抱。俄国军官轻轻拍着亚德利的肩膀说:  “你们是美国人。罗斯福、丘吉尔、斯大林好样的!史蒂倍克、雪弗莱[两种美国汽车的名称。]真棒!”他给美国人拿来伏特加酒、食物和被子,一再挽留他们参加他的部队,一起作为盟友对德作战。
    一月二十九日这一天,这三名美国官兵,在离乌加滕不远的地方参加了一次红军装甲部队发动的进攻。突然,三架ME—109飞机朝装甲部队俯冲下来。美国人不由自主地跳进了战壕,这引起了俄国人一阵哄笑。俄国人无所谓地呆在大路上用步枪、机枪、甚至手枪朝飞机开火。纵队继续前进,把牺牲的战友丢在路旁。纵队开进了克罗依茨村,扫荡了负隅顽抗的敌人。
    晚上,富勒上校和他的参谋人员在乌加滕设了防。除了26支步枪和马茨及看守们丢弃的两挺机枪外,还有从当地老百姓手里收缴来的猎枪、火枪、手枪和匕首。富勒把武器分发给全体美国人和185个波兰人,并在村子四角设置了岗哨。村东,挖了枪眼,埋伏了机枪。二十一点前后,好几批德国兵小分队被打散了,吓跑
 了,36名德国散兵被俘。
    过了一个钟头,富勒、克雷格·坎贝尔中尉和黑格尔正睡在村长住所的三层楼上,被一阵炮声惊醒。富勒从窗子望去,只见十多辆坦克闭着灯隆隆地开过来。这些坦克不象是德国人的,倒象是美国的“沙曼”式坦克。三个人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已经有人用拳头敲门了。门外有人喊话。
    “他们讲的不是德语。”坎贝尔说。
    “可能是俄语,”富勒说,  “打开门吧!”
    楼梯里响起了脚步声,黑格尔赶快喊道:  “这里是美国人,美国人!”
    门开了,几个俄国人朝他们冲过来,粗暴地用冲锋枪对着他们的胸膛。富勒用手指了指隔壁房间的门,苏联人终于理解了,把亚历克斯·贝尔坦,即那个懂俄语的法国浮虏,叫了过来。当这个小队的俄国指挥官马雅丘克上尉得知他们三个都是美国人时,他笑了,并用讥讽的语调说:  “美国人怎么会走在红军的前面,先到东部前线来了?”说着,他越发把枪口贴紧了富勒的胸膛。
    听了贝尔坦的说明后,俄国指挥官拥抱了富勒,还吻了他的面颊,然后慷慨地说:美国人需要什么,我们就提供什么。富勒说,他需要德国弹药和蜡烛,还打算甩掉那36名俘虏。上尉答应把俘虏带走,还要对德国老百姓实行宵禁。
    两位盟友向村子的广场走去。俄国坦克——美国根据租借法案提供给苏联的“沙曼”式坦克——集结在教堂周围。人们把36名俘虏从地下室放出来,其中一名伤势很重,躺在一辆双轮车上。正当上尉再次和富勒拥抱时,上校听见一声枪响。他赶紧回过身,只见车上的伤兵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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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分钟”
    一月二十日上午五点之前,一架大型客机——美制C一54运输机——在马耳他岛着陆。机上坐的是温斯顿·丘吉尔和其他英国领导人,他们来参加一次“蟋蟀行动”——一次和美国军政领导人四天会议的代号,它是克里米亚三大国首脑雅尔塔会晤的前奏。
    当丘吉尔的得力助手C·R·汤普森在机舱门口出现时,  马耳他总督、地中海总司令和其他高级人士齐集机场迎接。汤普森在睡衣外面穿了件外衣。使他大为难堪的是,聚光灯灯光正好照在他身上。而当他得悉马耳他总督已在寒风中伫立了一个多小时的时候,他倍觉局促不安。通知丘吉尔抵达的电报上标出的时间是格林威治标准时间,
    美国陆军参谋长乔治·C·马歇尔将军也被唤醒,一小时以前,英国军队的一个士官兴冲冲地跑来交给他一封信,信封上注明“特急”字样。这是一张请他次日到总督官邸赴宴的请帖,需要马上答复。
    十时,参谋部美国盟军领导机关的马歇尔和其他成员在马耳他首都瓦莱塔的蒙哥马利寓所开会,决定他们在“蟋蟀行动”首次会议上将要采取的立场。
    关于在施道芬堡炸弹险些炸死希特勒之后几天,盟军在诺曼底登陆进入德国领土的问题,英国人和美国人之间曾有过严重分
 歧。贝纳德·蒙哥马利元帅统率着第21集团军。他从他在法国的司令部发出建议,由他指挥通过鲁尔区向德国北部进军。除了他自己的部队外,他只要求美国第一军协助。但是,美国作战部队指挥官乃强调从他们所在的遥远的南部同时向梅因河畔法兰克福方向发起进攻的必要性。鉴于撤退的德军的混乱状况,英美战地指挥官不无理由地一致感到,假如他们的行动不受约束的话,他们可望在一九四四年年底取得全胜。但是,盟军总司令德怀特·艾森豪威尔上将首先是位政冶家,而不是战地司令官。他命令蒙哥马利向北担任主攻,给养优先,而让乔治·S·巴顿中将继续与美国第3军一起,在较小范围向南发动进攻。
    这样做的结果是盟军九月份在逼近德国边界的广阔战线上发动的攻势,只是由于给养的匮乏才告停止。最近三个月,这条战线上战事很少,因此希特勒得以把在法国遭到重创的几个军自荷兰到瑞士重新布署成一条牢固的防线。暂时的平静也使他有机会发动猛烈的突然攻势——阿登战役。德国人打破了美国武装力量的平衡,摧毁了默兹战线,尽管希特勒的士兵已经被推回德国边界,美国的军威、士气也极大地被动摇了。
    蒙哥马利要求一举突破德国引起的争论,到阿登战役期间加剧了,因为艾森豪威尔突然把阿登战场北段指挥权移交给了蒙哥马利元帅。布雷德利大为恼火,因为正当他感到自己掌握了局面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失去了一半的兵力。后来,当蒙哥马利在阿登战役取得胜利后对战地记者讲述他如何“收拾”残局时,布雷德利火冒三丈。他认为,蒙哥马利渲染了他自己的作用,  “利用了我们在阿登战役中岌岌可危的局面”。
    对这场分歧一清二楚的艾森豪威尔制定了攻入德国的最后计划.阵地与去年秋天状况大体相似,分散在从荷兰到瑞士的德国
 边境上。北端是蒙哥马利的21集团军,包括三个军:加拿大第一军,英国第二军和美国第九军,然后是布雷德利的第12集团军,其中包括美国第一军和第三军。南部是雅各布·L·德弗斯中将的第六集团军,由美国第七军和法国第一军组成。
    美军参谋长们现在正顷听艾森豪威尔的参谋长沃尔特·比德尔.  “比特尔”·史密斯中将阐述最高统率的战略:  由蒙哥马利指挥第21集团军担任对鲁尔地区的主攻;布雷德利和他的第12集团军在南部梅因河畔法兰克福配合。史密斯说,时机的选择是至关重要的。当红军以排山倒海之势重创德军的时候,盟军向东挺进。
    中午,英国参谋长们与美国人会合,共同组成联合参谋部,他们以联合参谋部参谋长的身份负责指挥西部地区的军事行动。马歇尔的同行艾伦·布鲁克发言。他有迷人的仪表。他把自己尖刻的思想写进了坚持记录的日记里。他自认为比艾森豪威尔更懂得怎样赢得战争,但他力求掩饰自己对最高统率作出的种种判断的怀疑。不过,对他的知心朋友来说,有一点决非秘密。那就是他认为艾森豪威尔总是受最后一个发言人的影响。布鲁克对马歇尔也有保留,他希望能由他心目中最善战的将军麦克阿瑟任陆军参谋长。
    布鲁克彬彬有理地听着史密斯阐述艾森豪威尔计划。他一直在想,布雷德利的所谓配合有可能变得几乎和蒙哥马利的主攻齐头并重。最后,他谦逊和蔼地指出,英国人认为,进行两个规模巨大的军事行动,兵力不足,必须选择其一。蒙哥马利将在北部采取的军事行动似乎是最有获胜的希望。
    史密斯,因为身上长疮而变得更加急躁。他反驳说,艾森豪威尔打算让蒙哥马利调遣一切他能解决其后勤支援的部队,即36个师和16个后备师。他补充说,南方的军事行动不是要和北方的进攻展开竞赛。他的解释反而加深了布鲁克的怀疑.布鲁克说,
 他听到这个解释很高兴,但他仍然感觉市雷德利的进攻可能会过多地分散北部的兵力,使蒙哥马利陷于困境。马歇尔明显地不开心,他压抑住怒火说道,依靠仅仅写在纸上的对柏林的进攻是不谨慎的。他认为,重要的是,倘若蒙哥马利陷入困境,应该采取犬牙交铅式的进军,以改变战术。
    英国人现在断定,美国人正在策划第二次重大进攻。他们开始激烈批评艾森豪威尔计划。这项计划规定,在没有一处渡过莱茵河之前,就把全部兵力部署到莱茵河一带。史密斯不同意。他说,艾森豪威尔从未打算在渡过莱茵河之前把德国人赶出这条河的西部地区。艾森豪威尔的作战参谋官哈罗德·  “平克”  ·布尔证实了这一点。他说,假如这一行动迟缓,就不可能封锁莱茵河。但是,布鲁克仍然暗地里认为,这样做会为沿整个莱茵河发动一次总攻以代替蒙哥马利的集中兵力的进攻提供有力借口。他认为,再组织一次有乔治·巴顿参加的次要行动的目的是形成一次主要行动。他补充说,联合部队参谋长们与其批准艾森豪威尔计划,倒不如先把它记下来,以后再说。
    行动被推迟了。会议一结束,比德尔·史密斯马上电告在凡尔赛的艾森豪威尔:
    [q英国参谋长们要求用书面报告证实,向北的主要努力应当加强,您不应在消灭莱茵河西部所有德军之前推迟其他军事行动。q]
    这场辩论持续进行的时候,两国政界领袖正在两条船上。丘吉尔在停泊在瓦莱塔港口的“H·M·S·猎户星座”号上,发烧卧床。罗斯福总统在“昆西”号美国新巡洋舰上,这艘军舰三天
 来一直在马耳他海面航行。罗斯福认为,  “蟋蟀行动”一天时间足够了。首先,他不愿与丘吉尔就他喜爱的主题,穿过巴尔干向维也纳和布拉格进军问题,展开旷日持久的讨论。
    这一天正是总统六十三岁诞辰。他的独生女儿安娜·伯蒂格女士为他举行招待会。美国各地都在庆祝总统生日,为他所喜爱的慈善事业《一角钱之歌》募捐。
    一月三十日,在德国也是十值得庆祝的日子。一九三二年——罗斯福第一届任期开始的那年——保罗·冯·兴登堡总统任命阿道夫·希特勒为德国总理。十二年后的今天,人们认为,党的领袖们应该向士兵们讲讲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光明前景。他们应向士兵们保证,战争终究会打赢的。驻意大利的党卫队和警察首脑、党卫队中将卡尔·沃尔夫召集了他的党羽开会。这位希姆莱的前助手,是个身体肥胖,有活力的、诚实的人。他笃信国家社会主义。他与帝国元首交住甚密,在他写给帝国元首的私人信件末尾,落款都是“小狼”[下面这封信写于1939年。该信应作为特则邮件,在沃尔夫死亡时寄送帝国元首。
    我的帝国元首!
    别为难以预测在我死去之前能否向您告别,谨拟就此信。
    我借此机会最后一次向您表示感谢。感谢您给予我的全部友情、勇气以及在我看来您所能体现的一切。我本人及个德国一致公认,您是一切善良、美好和魄力的化身,  也是一切可以与之媲美的事物的比身,我们所以有今天,都要归功于您和元首。
    我倘能表示最后内愿望,我希望来世在这块上地上,再次追随您为了德国而奋战。
    向您和德国致最好的祝愿,愿我们的理想得以实现。
    我将和所有鬼魂一起,从壮丽的瓦尔哈拉高地,忠实地注视着您。
    希特勒万岁!
    您的忠诚的    《小狼》]。不过,当沃尔夫一想到他所要讲的是
 “最后胜利”几个字时,就感到有梗在喉。战争怎么会打胜呢?难道会出现奇迹?于是,他即席讲了话,只字未提未来的光辉日子。
    沃尔夫已经作出了他一生最重要的决定:他要面见他的上司希姆莱,请他直截了当地回答一个问题:那些据希特勒说,能使战争取胜的了不起的飞机和神奇武器究竟在那里?要是希姆莱答不上来,他就去问希特勒:他已对意大利人民产生了好感。为什么要让意大利人再多受一天苦呢?为什么党卫队队员和国防军士兵要白白去送死呢?
    下午,马丁·鲍曼——纳粹党领导机关助理,目前希特勒依靠最多的那个人——给他的夫人鲍曼女士,他的“亲爱的小莫米”,象往常一样,写了一封情长意绵的信,寄到贝希特斯加登附近的住所。他建议她储存菜干和“至少20公斤蜂蜜。他在信中还谈到了东部地区的种种暴行:
    [q布尔什维克破坏一切。他们视强奸为儿戏,视大屠杀、特别是农村地区大屠杀为家常便饭。你和孩子们要绝对避免落入这些野蛮的畜生手中。然而,我非常希望这种危险永不发生,元首能成功地顶住这次进攻,就象他先前多次做过的那样。  2~3百万人背井离乡,可以想象得到,他们正处于无法形容的贫困之中,孩子们冻饿而死。我们所能做的,扰是横下一条心,  全力以赴进行斗争,以拯救其余同胞,建立一条新防线。我们会成功的。q]
    [f完全忠实于你的Mf]
     鲍曼提到的难民中,有3万多人正试图乘四艘货轮从海路逃往德国。船队刚刚绕过海尔半岛离开但泽湾进入波罗的海,驶向汉堡附近的缆船港。四艘船中最大的一艘是“威廉·古斯特洛夫”号,载重2万5千吨,它从未运载过这样多旅客——1,500名在潜艇受训的新兵和9,500名平民——呻目当于“卢西塔尼亚”号运载的旅客的八倍。没有人能确切地说出在但泽到底有多少难民发疯一样挤上了船。虽然,据认为,每个人都有船票和必要的证件,但是仍有数百人是悄悄溜上船的。有的是躲在木箱里,有的化装成女人混进来的,还有的人为了逃避俄国人简直是不择手段。不久前,在皮拉乌,因为规定只准带一名小孩的成年人登难民船,于是有些做母亲的从甲板上把孩子扔给在码头上的亲属,一个小孩往往给十多人当作船票使用上了船,在慌乱中,有些孩于落水,有些被陌生人拐走。
    当“威廉·古斯特洛夫”号在汩汩作响的波罗的海中向西行驶时,一个叫保罗·乌施德拉维特的难民登上了甲板。他就是那个曾经蔑视科赫区长的权威、让当地居民从城里疏散的勇敢的东普鲁士官员。他本人和他的司机里夏德·法比安险些被红军抓去.
    三艘船沿波美拉尼亚海岸航行,以避开俄国潜水艇,只有“威廉·古斯特洛夫”号因吃水太深,由一艘扫雷艇开道,独自行驶。乌施德拉维特寻找其他三艘船,却只见扫雷艇正在前方一公里半的海面上航行。他庆幸自己事先通知了船长,万一船被炸沉,立即停船,以便疏散旅客。就在这时,船长通过扩音器宣布,凡有救生圈的男子,请立即将救生圈送回,以分给妇女和儿童使用。船长还通知禁止收听无线电和使用手电筒。
    波罗的海波涛汹涌,大部分妇女和儿童都晕船。乌施德拉维
 特找到一把椅子坐下来。上一周,他睡眠极少。他现在昏昏沉沉地想到他是否能见到自己的妻子,他倘能安全返回德国,他会不会因为违抗了科赫区长的严格命令而受到惩处。
    船在离波美拉尼亚海岸40公里的公海上向西行驶,船上许多灯还亮着,在漆黑的海面上,清晰地勾画出“威廉·古斯特洛夫”号的轮廓。晚上九点十分,乌施德拉维特被一声深沉而猛烈的爆炸声惊醒。他刚要试图弄清船的方位,第二次隆隆爆炸声接踵而来。法比安匆匆从他面前跑过,连主人喊他都没听见。紧接着,第三次爆炸声传来。本来早该熄灭的灯光灭掉了。港口附近,隐蔽着一艘俄国潜水艇,正在窥测时机,等着发射第四枚鱼雷,以便击沉任何敢来救援的船只。
    乌施特拉维特看到,船身已被鱼雷击中,向港口方向倾斜了。他在一条漆黑得象炉灶一样的通道上摸索着,不知怎地找到了他的行李。他从里面取出一件夹皮外衣,一顶蓝帽,一支手枪和一个装有公文的皮包。他打开了一个出口跳到低层游廊甲板上。甲板上不那么黑,他瞥见一个男人正用一把椅子敲打一扇毛玻璃小窗。乌施德拉维特找到一扇通向船首的门,便跑过去,发现一群惊慌失措的人。他们没有救生圈,正向甲板跑去。在被人拥塞的一道道门旁,  男人们张牙舞爪地在歇斯底里的妇女和儿童中横冲直撞。船员们试图让大家镇静,有几个人掏出了手枪,示意要开枪,但又犹豫不决,结果被人群推搡到一边去了。
    船头朝着港口倾斜25度。机房里,人们坚守岗位,其他船员关闭了舱壁,开动抽水机。甲板上,船员正在放救生艇,但吊杆冻住了。魂飞魄散的旅客们拥挤着,掉进了救生艇。船头,乌施德拉维特看见几颗红色呼救信号腾空而起。他希望,有船尽快来搭救。下面,一片混乱,几百名旅客攀扶着正在翘起的船尾爬
 行。他登上扶梯朝救生艇走去,一根钢架在他面前倒下,他向后一闪身,绕过舷梯,船身猛然一震,人们惊叫起来。几个妇女和孩子,被翻了个的救生艇弹出去落在黑夜笼罩的大海里。
    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背。那是位妇女,在岸上候船时,她曾与他说过话。妇女手里抱着一个婴儿,另外两个孩子牵着她的衣角。  “救救我吧!”她喊到。  “您是位男子汉,您一定知道我该怎么办!”他无计可施。所有船只都开走了。突然,他想起了橡皮救生艇。  “请不要走开,”他说:  “我想办法让您和孩子到救生艇上去。”
    “您疯了!我怎么能让孩子呆在冰冷的水里。”她怒容满面地望着他:  “你们这些男人只会在那里转圈圈,什么也不干。”她恐惧地睁大了眼睛,拖着孩子朝后甲板走去。她的表情使乌施德拉维特深为不安。他望了望咆哮的大海,海面上气温在零度以下,寒风刺骨。他听见几声枪响,压过了叫喊声,海浪打湿了他的面孔。他突然感到十分恐怖。他不愿死去,他怎能让妻子孤身一人留在这样的世界上?后来,他终于镇定下来。  “应该体面地死去,”他这样想着。他回忆起那位船员曾经禁止他在船上吸烟,也想起他开的那个玩笑;“假如船要沉没,一定会允许我抽烟。”于是,他决定在死去之前,吸一支烟。他点了一支烟,没吸几口就扔掉了,又点了一支,又神经质地扔掉了。第三支烟,他一直吸完。
    “这样的时候,能抽烟吗?”一个人有点恼火地问。问话的是个带着铁十字的高级军官。
    “您也抽一支吧,不论如何,一支烟一会儿就抽完。”
    军官看了看他,就象看着一个该送进疯人院的病人一样,嘴里又说了句什么,走开了。船栏杆上有个人脱去制服,跳入水中。一个巨大的身影,迈着缓慢的步子,在朦胧中朝乌施德拉维
 特走来。来的人是个潜艇见习军官,他面色苍白,两只眼睛睁得挺大。他用手指了指他的小腿,一块腿骨穿透裤腿露了出来,血洒在结了冰的甲板上。
    “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孩子?”乌施德拉维特关切地问。
    “我呆在下面,被弹片击中了。这一下完蛋了,他妈的!”他心神不安地慢慢走去。  “下面,几百人正象老鼠一样,溺水而死。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去见上帝的。”
    三艘船赶来救援了:两艘600吨的驱逐舰“T—36”和“雄狮”号,还有一支驳船。二十二点前,  “T一36"号船长黑林瞥见这艘正在下沉的船。就在他操纵驱逐舰准备驶近时,他看到驳船靠近“威廉·古斯特洛夫”号。但是,海浪太大,两船开始碰撞。一些人惊慌失措,从大客轮甲板纵身而下,落到摆动着的驳船上,有的人泰然无事,有的人又落到水里,被两船挤死。黑林意识到他的船靠过去是不明智的,可能撞坏船舷,唯一可行的是,注意观察,打捞幸存者。他关闭了发动机,让声纳更容易发现藏在水下伺机发动新的袭击的敌潜艇.
    乌施德拉维特不晓得救生船只就在附近,用手紧紧抓住栏杆,以防在倾斜的甲板上滑下去。他看到一位二副,就对他喊道:  “现在,真的完蛋了!”二副爬着靠近他,正是禁止他抽烟的那个人。  “过来,咱们想办法逃生吧!”二副对乌施德拉维特说。  “快点到左弦去,我们给你放一只救生挺。快一点,否则来不及了。”
    风在乌施德拉维特耳边吹着,他开始朝驾驶台方向走去。他的脚在结了冰的甲板上一滑,撞到了栏杆上。他嚷道:  “请快点!”二副和三个见习军官解下一个木筏,推向乌施德拉维持。硬梆梆的、结了冰的木筏打在他的胫骨上,要不是因为他穿着长
 靴,腿也会断了。不过,这一击,他甚至没查觉出来,
    五个人紧紧抓住木筏,忽然,一个巨浪打来,把他们一齐拥撞到驾驶台的小窗上。乌施德拉维特看见窗户那边正在望着他的人们,就象水族馆里的动物一样,简直是个奇异的梦。又一个海浪把他冲进浪里,猛烈的冲击给了他一股劲,他奋力游向正在跑开的木筏。恐惧早巳烟消云散,他和那四位伙伴攀住了木筏。
    “快划水,快划水,不然要被浪卷走了!”二副警告说。五个人都用一只手攀扶木筏,另一只手奋力划水。刚刚走了50公尺,乌施德拉维特就被皮外衣和靴子坠得向下沉去。他试图爬上小船,但二副说再走出50米再上。
    他们终于吃力地爬上小船。乌施德拉维特第一次想到,自己可能幸免于死。他回过头去,看了看还露在水面上的大船后甲板。数百名妇女、儿童正在狂叫着。这叫喊声简直使他发疯了.这是这恐怖的一夜中,最可怖的场面。
    船头愈陷愈深,船身抖动。舱壁坍塌了,海水涌进下甲板。随着“威廉·古斯特洛夫”号不断下沉,哭叫愈加声嘶力竭。乌施德拉维特茫然不知所措,也叫嚷起来:  “要是这个场面再不马上结束……”二副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
    船体下沉加快了,  “威廉·古斯特洛夫”号的汽笛呜叫着,侧斜着倒下去了。五个人眼巴巴地望着大船被大海吞没了.
    “还有个人活着,”二副喊道。
    乌施德拉维特发现一只胳膊露出水面,便一把抓住了它。被搭救的是个年轻水手。现在,木筏上六个人了,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默默地望着大海.他们周围,漂着一些系在救生圈上的死尸。幸存的人也精疲力尽,说不出话来。他们每次被海浪举起,都能看到近旁有一只救生艇,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这是他们
 看到的仅有的生命的迹象。
    乌施德拉维持注意到,小艇内水面慢慢升高,但没说什么,
    “我们的船正在下沉,”二副说。当又一个海浪把他们举起,看到邻近的救生艇时,二副让大家用手划水。二副要登上救生艇,但对方回答说,艇上人已够多。小木筏上的人还在用手划水,然而,救生艇已经用力划着桨迅速离开了。
    乌施德拉维特找了块木头当桨用,一直划到双手冻得麻木为止。他甩掉木头又用双手划起来。二副督促大家快点划,大家嘟嘟嚷嚷发牢骚,但还是照办了。
    “T—36”号和“雄狮”号在黑暗中漂动着,马达始终关闭。船上投下网子,让幸存的人攀住。忽然,  “T—36”号声纳发现敌潜艇,黑林马上开动机器,辟开了潜艇。
    “瞧!咱们的驱逐舰!”木筏上有人惊叫起来,于是大家奋力划去。乌施德拉维特什么也看不清,后来才发现,100公尺以外,有个漂忽不定的黑影。一盏挥照灯灯光突然扫过来,停在他们身上不动了。乌施德拉维特后来感到,一个海浪击来,木筏撞到驱逐舰上了。二副抓住了舰上抛过来的绳子,年轻水手们争相登舰。乌施德拉维特让二副先上,但二副不肯。他抓住绳子,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先上,我等最后上去!”有人拉住乌施德拉维特的胳膊,一下就把他拉上军舰。他还未站稳脚根,发现木筏已漂离军舰,二副始终站在上面。
    乌施德拉维特得到了照顾。大家帮他脱掉衣服,用被子包好,放在一个吊床上。他全身发抖,突然的暖热比寒冷更难熬。然而,此时他想到的,是那位把生的希望让给了他的二副。
    黑林船长从海面救起600多人,有的已经冻死,有的只剩下奄奄一息。这时,又一艘潜艇出现在声纳荧光屏上。“T—36”号
 不得不绕着弯子,躲避鱼雷。忽然,扩音器里传来元首的声音,今天是庆祝他12年前掌权的伟大节日。扩音器猛然不响了。一个水手走进来,安慰拥挤在房间里的冻得发抖的旅客不要怕,  “我们马上发射水下炸弹,”水手说。他的话音被一声沉闷的轰鸣打断,船体抖动了一下。随后又接连轰鸣两声。拼死的决斗还在继续,潜艇发射了第四颗鱼雷。黑林又一次让他的船躲过了灾难。
    妇女和儿童在呻吟。情况简直比刚才还要糟糕。他们原以为这次可以安然无恙了。乌施德拉维特身边,有个16岁的男孩子,满脸泪痕。头一次宣布只有妇女和儿童才能保留救生圈时,他交出了他的救生圈。后来,他母来说服了他,要他拿她的救生圈,因为他有了救生圈可以救她。但是,在慌乱中,母子失散了。  “要是我当时不拿她的救生圈,妈妈兴许还会活着。”他哭着对乌施德拉维特说:  “我会游泳啊!”
    救生船搭救的人一共只有950人,其余的8,000多人都在这次最大的海难中丧生,这个数目相当于“泰坦尼克”号失踪人数的五倍多。
    拂晓时,“T—36”向科尔贝格驶去,所有生还的人都聚集到甲板上。乌施德拉维特登上了舷梯,正好遇到他的司机法比安。两个人激动得谁也说不出话,却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了。
    在乌加滕,俄国联络官切奥多修斯·伊尔什科中校前一天中午来到村里,给富勒的部下带来了许多食品和酒。他说,乌加滕会成为盟军掉队士兵的集结地。他任命这位得克萨斯州人为城防司令。伊尔什科命令他维护当地治安,随后就把他收集的武器全部带走了。
    朱可夫的先头部队,经过乌加滕边缘,向柏林挺进,几乎没遇
 到任何抵抗。当部队抵达乌加滕以西15公里的重要城市兰茨贝格时,发生了小规模战斗,但到了一月三十一日上午,战事已经停止。
    朱可夫的先头部队继续向西推进,接近了奥得河上的屈斯特林市。该城距离帝国总理府85公里,有一条铺砖公路通向那里,正午之前,Ⅱ—C战俘营的美国士兵以五路纵队迅速疏散。 75毫米的炮弹开始在他们前面爆炸,机枪子弹也朝他们射来。美国人看到三辆“沙曼”式坦克朝他们开来,他们希望那是一支俄国部队。中士查尔斯·斯特朗、赫尔曼·克利和下士莱莫恩·穆尔草草做了几面白旗,朝坦克走去。出乎意料的是,俄国人竟把他们当成了匈牙利人,开了火,穆尔当即被打死,克利负伤。等到俄国人意识到他们误打了盟军时,美国人已经五伤五亡。
    在奥得河口正北150公里的地方,佩内明德试验站技术部主任维纳·冯·布劳恩博士正在和他的主要助手开秘密会议。他们曾一起设计了代号为A—4的火箭,作为征服空间的第一步。但希特勒认为,这是一件远射程武器,戈培尔把它命名为复仇2号,简称V—2。
    布劳恩向助手解释说,他所以召开这次会议,是因为今天从党卫队官方人士那里得到了相互矛盾的命令。被希姆莱任命为该项工程特派员的党卫队中将汉斯·卡姆勒博士收到一封电报,命令他把火箭专家撤到德国中部,而希姆莱本人,又以维斯杜拉河集团军司令的身份打来电报,命令布劳恩手下的所有工程师参加人民冲锋队,以便帮助维斯杜拉河区抗击逼近的红军。
    “德国打输了这场战争,”冯·布劳恩博士继续说:  “但我们不要忘记,正是我们这批人,首先达到了外层空间……由于我
 们坚持火箭应该用于和平事业,我们走了许多弯路。现在,我们必须承担义务。战胜国将会争夺我们掌握的知识。我们应该自问的是,我们该把这份遗产留给哪个国家?”
    留在原地不动,同俄国人合作的建议,被断然拒绝了。最后,与会者一致同意向美军投降。第一步是执行卡姆勒的命令,向西撤退。必须抓紧时间。这一行动的准备工作需要两周时间,他们可能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从东边传来的朱可夫的隆隆炮声。
    尽管坏消息不断从东部前线传来,希特勒并不气馁,下午的会议之后,有些与会人没走。希特勒便不拘形式地和他们谈起了政局。在这样的时刻,元首召开这样非正式会议,目的是要使他的军事首脑们,特别是象古德里安那样的人信服,现代战争和经济、地缘政治、思想意识都有密切联系。
    了解希特勒记忆力的人并不多,但是,当希特勒把他从浏览过的书刊中记下的大量事实和图景加以叙述时,人们深深地感到,至少从表面上看去,他对许多复杂的问题,有着深刻的了解。气氛是轻松的,希特勒简直象个教师给自己的得意门些上课一样,首先解释了他为什么发动阿登战役。希特勒追述说:我终于明白了,战争是不能光用军事手段赢得的。解决办法在于和西方求得体面的和平,以便腾出手来用德国的全部力量对付东方。但是,要求得体面的和平,必须使自己处于有利地位。于是,我把我能够调集到的师全部投入阿登战役,以便深入到安特卫普,并在英国和美国之间打进一个楔子,丘吉尔一直几乎和我一样,对布尔什维克抱有戒心。这次军事上的败退有可能给他一个遁词,从而说明可以和德国达成某种安排。我承认这种把戏在军事上是失败了,但是,在心理上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胜利。美国人和英国人
 已经就战争的打法公开地激烈争吵起来,不要很久,盟军就要分裂。
    古德里安继续焦急不安地看着表,但最年轻的军官——元首派驻“武装党卫队”的助理奥托·京舍,一个身高1.85米的巨人——似乎听得侥有风趣。希特勒还在解释他为什么不按古德里安的意见把党卫队上将约瑟夫·“塞普”·狄特里希的第六装甲师调去对付朱可夫或者科涅夫,却要把这支部队从阿登调往匈牙利。“这样做的理由,”他说道:  “远远超出了军事范畴。首先,狄特里希即将发功一次突然袭击,这不仅可以保住他们在匈牙利的仅存的石油储备,还可以使他们重新获得罗马尼亚石油。其次,也许是最重要的,他可以赢得时间。西方迟早会懂得,布尔什维主义是真正的敌人,它们会和德国一起,组成一支十字军。丘吉尔象我一样晓得,假如红军拿下柏林,那么欧州的一半就将立即赤化,而剩下的一半,过不了几年,  也会被吞掉。”
    “我从未打算和西方打仗,”希特勒突然带着一种凄楚的情绪说道:  “是他们迫使我这样干的。但是,俄国的计划日益明朗。最近,当斯大林宣布承认波兰的卢布林的临时政府时,连罗斯福也不禁大吃一惊。”他说:  “时间是我们的盟友。”所以,他才决定让库尔兰德集团军留在拉脱维亚。”当英国人和美国人与他们最终会合的时候,库尔兰德就成了联合进攻离那里只有 560公里的列宁格勒的桥头堡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我们在东部坚守的每个要塞,在将来德英美联军横扫犹太——布尔什维主义时,就会变成一块块跳板,这难道不也是显而易见的吗?”
    希特勒越说越兴奋。他认为,这种联合进攻并不费难。他用一支红铅笔,在一份英国外交部关于美英国内混乱的报告上划了几道,  “你们看这里、这里!”希特勒叫道。
     人们越来越反对罗斯福和丘吉尔的当前政策,并且,即将要求与德国议和对共同敌人——赤色俄国开战。希特勒的声音变得激动了。他提醒在座的人说,一九一八年,祖国被三军总参谋部在背上砍了一刀。但是,如果不是他们提前投了降,德国本来可以取得体面的和平,也不会出现那种战后的混乱,既不会有共产党篡国的尝试,也不会出现危机。
    “这一次,”他好象是在恳求:  “我们必须坚持到最后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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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第一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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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能是一次决定性会议”
    希特勒预言美英之间会有日益加深的裂痕,并非出自于那种把愿望当成现实的需要。象一九四四年那次一样,英国人主张仅仅在德国北部发动一次进攻就行了,而美国人却要求在广阔战线上发动攻势。艾森豪威尔又一次搞妥协:蒙哥马利演主角,担任主攻,布雷德利在南方配合。也象以往一样,这种折衷方案使每个人都不高兴。
    一月二十一日,联军司令官在马耳他第二次开会。比德尔·史密斯宣读了艾森豪威尔的一份电报,内称他决定给蒙哥马利以“主权”,  “用最多的兵力”从北部跨过莱茵河,然后等待布雷德利和德弗斯完成对莱茵河的包围。不过,艾森豪威尔又补充说:“只有当南方的战局使我得以避免不必要的危险,从而能够集结必要部队的时候”,才会采取这一行动。
    布鲁克感到失望。照他看来,这封电报只不过是一次想取悦大家的尝试。它使得已经混乱的局势更加混乱,足以说明艾森豪威尔是个“二流角色”。
    他在日记中写道:  “因此,我们又一次上了人家的当。”
    如果能逐日了解马歇尔的观点,那是有趣的事。但是,他不写日记。事实上,他甚至难得和他的参谋部讨论这样的问题。有一次,他对约翰·E·赫尔少将——作战师里比较年轻的师长和
 参谋长的密友说,他永远也不会动笔写书,因为他难以下定决心,对某些人直率地发表意见。
    马歇尔深感失望的是,他本人没有当上欧洲最高统帅。丘吉尔希望他出任此项职务,但罗斯福根据莱希·金和阿诺德的意见,认为五角大楼更需要他。马歇尔推荐他的前任作战参谋、一位身经百战的飞行员弗兰克·M·安德鲁斯中将。但是,这位将军在冰岛因飞机失事不幸身死。马歇尔的第二个选择对象是珍珠港事件时还不大出名的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准将。有些人认为,艾森豪威尔只不过是马歇尔的代言人。象赫尔那样的亲密合作者却认为,虽然他们两人关系亲如父子,但马歇尔对艾森豪威尔做出的决定,从不干预。这一点,了解他们两人频繁的书信往来的人可以证实。艾森豪威尔和他的参谋部做出的决定,几乎总是得到马歇尔的赞同。既使不同意,参谋长也只是提出问题而已,从不批评。
    英国人对艾森豪威尔缺乏信任,这使马歇尔越来越恼火。不过,马耳他会议期间,他却显得象往常一样,不动声色。英国人一再声称,他们要求给艾森豪威尔配备一个助手,指挥一切地面军事行动。马歇尔担心,这种不信任情绪会演变成一场运动。英国人始终认为,任命这样一位助手,会给艾森豪威尔更多的时间,使他充分扮演总司令的角色。马歇尔反对这个主意。几天前,他曾对艾森豪威尔说:  “只要我当一天参谋长,我就决不让他们把一个陆军指挥官强加给你。”
    那天夜里,布鲁克正准备上床睡觉,比德尔·史密斯突然走来要和他聊天。谈了几分钟后,布鲁克说他怀疑艾森豪威尔能“胜任”最高司令的职务。他的见解促使史密斯建议他们两个人
 私下开诚布公地交换意见。布鲁克于是无拘束地打开了话匣子。他毫不掩饰地表示非常怀疑艾森豪威尔,认为他过分注重了战地指挥官们的意愿。史密斯反驳说,艾森豪威尔手下是一批极端个人主义的将军,类似蒙蒂、巴顿和布雷德利那样的人只有软硬兼施的手段才能驾驭。
    这一点并未引起布鲁克怎么注意。他说,过去,艾森豪威尔曾因过多地听信别人意见而背离了自己的目标。他十分善长调和盟军之间的分歧,但是,他对各方意见的理解却使他对最后一个发言的人的见解敏感到危险的程度。史密斯冷冷地回答说,最好向联军司令官们提出艾森豪威尔称职与否的问题。于是,布鲁克马上改口说,艾森豪威尔确实有许多优点,他本人当初不也对任命艾森豪威尔为最高司令表示赞同了吗?布鲁克说,他所希望的是史密斯本人能够理解把兵力集中在北部是至关重要的,他不赞成布雷德利的主张,即把对法兰克福的“配合”进攻变成主攻。
    两个人放心地分手了。布鲁克肯定,安排和执行艾森豪威尔计划的史密斯是同意他的观点的。史密斯确信,布鲁克认为艾森豪威尔比任何人都更有资格当最高统帅。然而,布鲁克和史密斯都错了。
    在总督官邸举行的隆重的正式晚宴上,爱德华·小斯退丁纽斯和丘吉尔谈了话。小斯退丁纽斯现年44岁,最近接替了患病的科德尔·赫尔,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二个最年轻的国务卿。然而,说得更确切些,小斯退丁纽斯遭到了丘吉尔口头的猛烈攻击。丘吉尔以他惯用的尖刻语言说话,会议秘书们不得不把他的话从记录中略去。丘吉尔责问斯退丁纽斯这个鬼东西公开抨击他最近在意大利问题上采取的立场究竟想干什么。罗斯福的首席顾问哈
 里·霍普金斯事先曾告戒斯退丁纽斯,在这个问题上,  “丘吉尔会不费吹灰之力地挫败我们每个人”。确实,新任国务卿对首相这种攻击之猛烈缺乏思想准备。斯退丁纽斯满头银发,褐色的浓眉,仪表堂堂。他曾任美国钢铁公司董事会会长,年薪10万美元。他在弗吉尼亚大学听课,又同时在星期日授课。闲散时间他给弗吉尼亚这个拥有115座峰丘的州的教会宣读圣经。他不吸烟,不饮酒,也不爱好体育。然而,年青的时候,他就人缘很好,曾被选为他班上的班长。他为人诚恳,办事认真,毫无政治野心。他的唯一愿望就是:为国效劳。他正在不计报酬地这样做。不过,这并不能使他胜任国务卿职务。他过去很少涉猎错综复杂的国际问题,一旦仓促上阵之后,难以和丘吉尔、艾登、斯大林和莫洛托夫等职业外交家较量。
    在国务院,他一向依靠顾问。有一次,送来一份单据要他签字,他提出的唯一意见是单据上留的天地太窄。但是,虽说有的职业外交家看不起他,视他为没有主见的人或缺乏判断能力、不好说话的人,他却因为谦逊和天然的善良而受到人们普遍爱戴。兴许正是他的这些美德,使罗斯福看中了他。由于赫尔生病,总统曾一度兼任国务卿。总统希望有个人能够不加争辩地传达自己的意愿,所以他没有选择象詹姆斯·贝尔纳斯那样粗暴的人。这大概可以说明,罗斯福为什么命令他的忠实的、机灵的助手哈里·霍普金斯陪同斯退丁纽斯前往马耳他,并密切注视他在那儿的作为。罗斯福政府的对手已经散布说,斯退丁纽斯只不过是霍普金斯的傀儡而已,并轻蔑地称斯退丁纽断为“白发苍苍的小伙子”。
    丘吉尔还抨击斯退丁纽斯,说他应对美国人没完没了地批评英国首相一事负责。美国人批评丘吉尔命令驻在雅典的英国军队
 去攻打刚刚同纳粹作过战的共产党游击队。丘吉尔辩解说,要是没有英军驻在希腊,希腊共产党恐怖分子恐怕已经掌了权。
    翌日,二月一日早晨,斯退丁纽斯较为平静的一天开始了。他和英国外交大臣安东尼·艾登离开二级英国巡洋舰“猎户星座”号到防波堤上散步,并商量在雅尔塔可能提出的种种问题。艾登和他舅父不同,是个和蔼可亲、性情温和的人。当然,这不是说他没有激动的时候。虽然公众认为他是个泰然自若、举止风雅的绅士,事实上,他也有发脾气的时候。
    上午晚些时候,艾登、斯退丁纽斯由他们的助手陪同,聚集在“天狼星”号上。美国人在这条船上考虑着他们在雅尔塔要采取的立场。艾登感到,美国人过多地重视创立世界性组织的建议,而忽视了波兰,他还觉得,除非苏联人打算“有分寸地对待波兰或者苏联人被迫这样做了”,否则,不“值得花费力气”去创建联合国。
    虽然波兰问题的形成有其原因,但还是可以从一九三九年八月二十三日来考察当前危机的演变过程。那一天,使全世界大多数人惊愕,俄国和德国签定了莫斯科条约。里宾特洛甫和莫洛托夫达成协议瓜分波兰,以换取俄国不干涉。九月一日,德国坦克开赴华沙。两天以后,英国、法国对希特勒德国宣战。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
    对波兰来说,盟国的参战仅仅是一种道义上的支持。德国人和俄国人用三周时间占领了波兰全境,数十万波兰人被投入纳粹的或苏联的集中营。与此同时,经过罗马尼亚和法国而逃到英国的波兰政府却被西方民主国家承认为流亡的合法政府。
    一九四一年六月二十二日,希特勒反戈一击对付自己的盟
 国,侵入苏联,又一次震惊了世界。几个星期之后,罗斯福和丘吉尔向世界透露了大西洋宪章的条款。这使得抱有各种政治态度的波兰人希望复燃。于是,一个真正自由的波兰有了存在的基础。后来,当俄国宣称接受了宪章宗旨,不再“以任何方式扩大自己的版图”时,波兰人的乐观情绪似乎有了实在的基础。但是,当战局开始有了转机,红军和德军胜负未卜的时候,斯大林却坚持把俄波边界推到分界线以东,这正是一九一九年巴黎和会上寇松勋爵所建议的。它意味着俄国将保留红军在一九三九年占领的波兰领土的绝大部分。波兰人被激怒了,但是,他们的论据却丝毫也没有影响丘吉尔。象斯大林一样,丘吉尔认为战局的戏剧性转折必然在政治上带来反响。罗斯福也有同感。1943年,两位政治家在德黑兰秘密地应允斯大林,承认寇松勋爵提出的边界线。
    波兰总理斯坦尼斯瓦夫·米科莱契克对这一默契当然一无所知。他跑到美国,要求罗斯福作出保证,以实现波兰人的权利。 6月6日,当他们如约会见时,罗斯福只字未提寇松边界线,仅仅答应波兰将会取得自由和独立。
    “斯大林持什么态度?”米科莱契克问道。
    “斯大林是个现实主义者。”总统一边点烟一边回答说:“而我们在看待俄国人的行动时不能忘记,在国际关系方面,苏联政权刚刚建立几年。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断言:斯大林不是帝国主义分子。”他接着说,波兰应该力求和斯大林达成一项安排,  “单枪匹马,你们别想打败俄国。请允许我告诉您,目前,英国人、美国人都无意和俄国作战。”罗斯福注意到米科莱契克显而易见的不安,补充说:  “不过,您别发愁。斯大林根本不打算剥夺波兰的自由。他没有勇气那样做,因为他晓得,美国政府
 坚定地做你们的后盾。这一事实足以使波兰在这次战争中不受伤害。”总统力促米科莱契克同斯大林晤面,并达成—项安排。他说:  “当一件事情已成为不可避免的时候,那么,就应该善于应变。”
    米科莱契克,这位强大的农民党领袖,  与其他波兰人不同,他没有明确表示决不向俄国人作任何让步。他同意飞往莫斯科。然而,在赴莫斯科途中,当他得悉斯大林把红军解放的波兰领土交给了设在卢布林新成立的波兰委员会时,  他发火了。波兰委员会领导人,不是波共分子就是波共同情者。
    波兰总理七月三十日抵达俄国。这是一个别具戏剧性的时刻。此前,莫斯科的科西尤斯科电台广播了给华沙人民的号召书,要华沙市民“积极开展巷战”,协助红军迅速推进。当波兰地下领导人听到号召书最后的动人心弦的语句:  “波兰人,你们获得解放的时刻已经到来!拿起武器吧,波兰人!抓紧时机吧!”的时候,他们执行了“风暴行动”计划,开展了一次反纳粹的总暴动。地下人民军总司令博尔将军(共真实姓名是塔德乌什·科莫罗夫斯基)于八月一日采取了军事行动。这一天,近3.5万名年龄各异、武装得很差的波兰人向华沙德国驻军发动了进攻。德国党卫队和警察——包括取保释放的罪犯和憎恨波兰人的、变了节的俄国俘虏——均在党卫队少将契里希·冯·德姆·巴赫—策列夫斯基指挥下,投入攻城的战斗。他们残暴地发动了一系列进攻,旨在把华沙夷为平地,彻底镇压暴动。
    波兰人不屈不挠地战斗,深信近在维斯杜拉河彼岸的红军很快就会解放华沙。但是,几天过去了,俄国人对那些攻击人民军阵地、进入他们炮火射程之内的德国飞机都没有开火。
    米科莱契克抵达几天之后,终于见到了斯大林。斯大林勉强
 答应,假如伦敦的波兰人能和卢布林的波兰人达成协议,他可以做出某些让步。于是,米科莱契克和卢布林的波兰人谈判了几次,后者建议任命米科莱契克为波兰联合政府总理,但坚持要让公开的共产党人博莱斯瓦夫·贝鲁特当总统,17个内阁部长中要有14个由其他共产党人或共产党同情分子担任。在此期间,米科莱契克全力以赴地替华沙争取军事援助。斯大林先对他说,红军不能跨过维斯杜拉河,因为德国四个新的装甲师正在发动进攻。后来,又改口说,据他了解,华沙市内战斗已经停止。
    英美公众舆论对波兰人的处境十分恼火。于是,罗斯福批准了派美国飞机前往华沙的建议。美机打算在给人民军空投物资之后,继续飞行,到俄国领土上加油。但是,苏联人拒绝了这一计划,他们还声称华沙起义“纯属冒险行动,苏联政府不予支持”。
    W·艾夫里尔·哈里曼大使在给华盛顿的报告中写道:  “假如这确实是苏联政府的立场的话……那么苏联的拒绝就是以野蛮的政治考虑为基础,而不是以否定抵抗运动的存在或是作战行动困难为基础的。”尽管碰了钉子,罗斯福和丘吉尔继续力主向华沙提供援助。但是,斯大体态度坚定,他给罗斯福、丘吉尔打了如下的电报:
    [q有关发动了华沙冒险行动的一小撮贪权的罪犯们的真实情况,迟早将公诸于众。这些罪犯,拿华沙人民的信任当作儿戏,竟然让实际上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去对付德国人的步枪、坦克和炸弹……尽管如此,最近不得不对付德国新反扑的苏联军队仍在竭力打退希特勒的进攻,并在华沙附近发动大规模的新攻势。我向你们保证,红军将不遗余力地粉碎华沙的德军,并为波兰人解
 放他们的城市。对反纳件的波兰人来说,这将是最好的援助,唯一的真正有效的援助。q]
    倘若红军不能真的解放华沙(这似乎极为可疑),那么把起义说成“冒险行动”的拙劣企图则表明,斯大林指望让德国人彻底摧垮人民军。消灭这些波兰人,将使共产党人控制的卢布林政府轻而易举地在战后的波兰掌握政权。
    一九四四年十月二日,博尔将军经过了63天的激烈抵抗后,最后投降了。他的军队大约有1.5万人被打死,20万其他波兰人与他们一起死去,华沙市满目疮痍。过了一个星期丘吉尔到莫斯科,试图为苏联在东欧、东南欧的扩张所造成的新问题,寻求一个令人满意的解决办法。自从伦敦的波兰人严厉谴责斯大林背叛华沙以来,丘吉尔一直担心这些波兰人会扰乱了三大国之间的关系。他给扫兴地返回伦敦的米科莱契克拍去电报,坚持要他率领一个代表团去莫斯科与卢布林的波兰人继续磋商。
    米科莱契克怒不可遏,要求空降到波兰与地下工作者会合:“我宁愿为我国的独立战死,也不愿将来当着英国大使的面被俄国人绞死!”
    米科莱契克虽然大发雷霆,但是,没过多久,就意识到非妥协不可。于是,他返回伦敦之后,就敦促流亡政府和莫斯科达成一项新协议。不出所料,他们拒绝离开大西洋宪章,同样不出所料,丘吉尔对米科莱契克说:  “假如一月份您听从我们的衷告,并接受寇松边界线,你们本来不会再和这些可恶的卢布林波兰人打交道。”随后,丘吉尔就对伦敦的波兰人和他们所持的顽固态度发出威胁,扬言要“撒手不管”了。自尊心深受伤害的米科莱契克责问道:  “究竟为什么在联合国内,只有波兰一国要承受领
 土的牺牲,而且是这么早就承受了这种牺牲呢?”
    “那就太好了,”丘吉尔用挖苦的口吻说道:  “既然您不愿从卢布林的波兰人手里接管波兰事务,那就让他们继续包办吧!吉斯林式的波兰人,那些卑鄙龌龊的畜生,将要掌管你们的国家。”丘吉尔说道:伦敦的波兰人战后控制波兰的唯一希望,那就是就寇松边界线达成一项妥协。倘能如此,他们将会得到英美两国的支持,  “除非您今明两天之内给我答复,否则,我就认为这桩事情已经了结。波兰政府假如不能作出任何决定,那就是它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
    “我难以说服我的同事们必须在没有任何保证的情况下接受过分苛刻的条件,”米科菜契克为难地说道。
    “这种话我听得太多了,”丘吉尔嚷了起来c  “您只有一点讨论的余地,那就是寇松边界线……”
    “这太强人所难了,”米科莱契克说道:  “无论如何,这关系到让五、六百万波兰人搬迁到波兰其他地区去,同样就象他们要让700万德国人再搬迁……”
    “那您为什么要来伦敦呢?”丘吉尔象个发脾气的男孩子跺着脚嚷遭。他又发出威胁,然后突然问道:  “您明天晚上是否准备动身赴莫斯科?”
    “不,我不能去。”
    “那么,后天呢?”
    米科莱契克考虑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取得流亡政府的同意才能作出新的妥协。
    丘吉尔毫无顾忌地抡起双臂,摆开威逼的架势,高声嚷道:“假如您采取否定的态度,请您至少有勇气说出来!我会毫不迟疑地反对您。您已经毫无所获地白白浪费了两周时间。这样做,
 会给您带来什么呢?今天,我是最后一次和您谈。过了今天晚上,我再也不会理睬您。”
    当米科莱契克源源本本地把这一切讲给他的内阁成员们时,全体阁员,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愤怒地拒绝迅速作出决定。夹在中间的米科莱契克无可奈何地举起双臂。
    正是在这种争论、怀疑、施展阴谋诡计的背景之下,二月一日这一天,在“天狼星”号船上  斯退丁纽斯和艾登商讨着波兰问题。斯退丁纽斯预感到,承认共产党控制的卢布林的民族解放委员会为波兰政府,会使美国大为恼火。艾登赞同他的意见:英国人不能更多地承认卢布林。他感觉到,唯一的解决办法是“成立新的波兰临时政府,新政府保证一俟条件许可,立即实行自由选举”。这次会晤后,艾登在日记中写道:  “在各个主要问题上,意见完全一致”,他已尽力使斯退丁纽斯很快地懂得,将由他们(美国人)负责了结此事。  “我们本应支持他们到底,  但是,现在必须易手。我们两人都做了力所能及的事。”
    当盟军司令部成员下午会晤并开始讨论西线战事时,外交官们之间的——钦,却被军入之间的新的不一致取代了。马歇尔要求举行秘密会议,以便大家更无拘束地表态。会议秘书们刚一退场,马歇尔就强调必须接受艾森豪威尔的进攻计划,不要再说三道四了。布鲁克明确表示拒绝,仅仅说将“认真研究”。
    这一次,马歇尔难得地失去了自持。他以令人胆怯的猛烈言词断言蒙哥马利是英国人种种异议的后台。他随后声称,假如艾森豪威尔计划遭到担绝,他将建议艾森豪威尔辞去最高司令的职务,别无其他办法。
    这次会晤,本来要为雅尔塔会议做准备,不料却招来一场危
 机。
    几小时以后,斯退丁纽斯和霍普金斯由丘吉尔、艾登陪同在“猎户星座”号上进晚餐。丘吉尔表示,他替蒙难的人类担忧。他说他环顾世界,满目忧伤和鲜血。他最后说,战后的和平和稳定要靠英美两国的和谐一致。
    这种悲观情绪绝非孤立的事例。三周以后,他打电报给罗斯福:
    [q……正值强大的盟国面临巨大分裂危险时召开的这次会议,可能是一次决定性会议。战争的阴影就在我们面前。现在,我认为,这次战争的结束可能比上次战争的结束更显得令人失望。q]
    这封电报拍出以后,不仅三大国,而且它们所有西方伙伴更加四分五裂。除非英美两国能够一个早晨就消除它们的分歧,否则,在雅尔塔获得持久性成果的任何希望都会变得渺茫。
    二月二日上午九点三十五分,美舰“昆西”号跨过了瓦莱塔港口入口处的防潜艇网。这天上午,天气炎热,万里无云。航道两测,拥挤着数不清的人,他们是跑来看坐在甲板上的那位身着褐色大衣,头戴粗呢帽的人的。  “昆西”号超过了停泊在那里的“猎户星座”号后,缓缓前进,温斯顿·丘吉尔——身着海军军服,嘴里叼着雪茄——正招手示意。甲板上,一个人影在还礼。当人们看清是罗斯福时,突然一片寂静。艾登想:  “这是这样的一个时刻:一切都肃然起敬,人人都意识到这一历史性时刻。”
     忽然,一中队“喷火式”飞机打破寂静,呼啸着从头顶飞过,鸣放机关枪致声。港口里的乐队奏起了《星条旗永不落》。
    福兰克林·D·罗斯福象商人一样微微一笑,对这种欢迎方式显然表示满意。他一生的鼎盛时期即将开始。在这以后,他和其他政治家将有机会建设史无前例的最美好的世界。
    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他年迈有病。但也不难看出他是一个坚毅、自信的人。当他和他的夫人话别时,他又一次强调了他对雅尔塔会议抱有多么强烈的希望。  “我倘能发展我本人和斯大林元帅的个人关系,我就会大有作为。”他对他的妻子说道。
    尽管病魔缠身,他仍决心让世界享有公正和持久的和平。他和丘吉尔的关系异乎寻常的好,其亲密程度不亚于亲兄弟。1940年,当英国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罗斯福冒着毁灭自己政治前途的危险,决定向英国提供长期援助。然而,在救助了他的兄长之后,他却不断地就殖民主义问题对他大加训斥。罗斯福对英国的许诺——“在英联邦范围内建立自治政府”——不以为然,并准备帮助殖民地人民——其中包括大英帝国人民——赢得自治权。
    “我认为您在试图搞垮大英帝国,”有一天丘吉尔私下对罗斯福说。确实如此。罗斯福曾对他的儿子埃利奥特说过:  “殖民体系意味着战争。”  “开发印度、缅甸、爪哇的资源,掠夺这些国家的财富,而又不给他们以教育、象样的生活水平和人们可以要求的最低限度的卫生条件。你们正在做的一切,正是否定在和平得以实现之前,为了和平而组织的任何结构的价值。”
    然而,殖民主义只不过是他在雅尔塔必须面对的问题之一而已。就在他离开美国之前,他曾召见伯纳德·巴鲁克征询他的意见。  “伯尼,昨天晚上,我实在听够了这些人的意见。”他这样说是为了说明为什么他双手抖动。他还表示希望能在克里米亚会
 议上,为世界和平打下初步的基础。
    巴鲁克曾把罗斯福天真地奉为“善于阐明事理的大师”。他把一封事先准备好的信交给了罗斯福:
    [q……圣经里和历史上都不乏这样的使命,即一些人为了帮助和自己处境相同的人不遗余力地去加以完成的那神使命。q]
    [q任何一条航船,都从未象您将搭乘的那条船一样,满载着希望。q]
    [q您不仅带去世界的希望,您还有通过建树和平使先前一切尝试都得以成功的可能。您建树的和平能使一切努力开花结果……我们能从过去的失误中吸取教训。您的使命一定圆满成功。预祝您成功,并为一切注视着您的人祝福祈祷,我坚信您决不会使他们失望。q]
    罗斯福深受感动。他说他将要求他的秘书埃德温·“帕”·沃森少将在每次会议之前把这封信念给他听。他说:  “我无法带你去开会,巴鲁克,你容易晕船。但我向你保证,决不为这项和约作任何让步。当我签署这项和约时,一定请你在荣誉席上就座。”
    “千万不要提出任何建议,”巴鲁克出谋划策说,并用手紧紧搂住总统的双肩。这是他第一次大但地和总统那样亲昵。  “请您记住,”他补充说:“不论您坐在哪里,您坐的都是荣誉席。”
    罗斯福的眼睛湿润了。他低下了头,掩饰这种异乎寻常的激动。他静静地坐下了。
     乔治·马歇尔在2月2日上午11时刚过,向总统作了汇报。当时在场的有海军上将欧内斯特·金。马歇尔和金见到总统面颊消瘦、神态不安大吃一惊。罗斯福没有查觉他们的不安,专心致志地听他们谈话。他们告知总统,在他们和英军参谋长们会晤中出现了哪些分歧,以及在布雷德利渡过莱茵河问题上英国人的反应如何强烈。
    总统要了一张地图,仔细查看之后,罗斯福说,他很了解那里的地形,因为他曾在波恩和法兰克福地区骑自行车游览过。他对艾森豪威尔计划只能表示衷心赞同。马歇尔和金不愿使总统过于疲劳,半小时后就告辞了。登上返回陆地的快艇,他们仍因总统憔悴的面容而不安。但他们只是惊愕地交换了一下眼色。当着船员们的面,他们不便有更多的表示,仅仅摇了摇头。
    午前,丘吉尔由他的女儿萨拉和艾登陪同,登上“昆西”号。午饭时,首相尽管病体尚未完全康复,仍然思想机敏,十分健谈。罗斯福说,丘吉尔始终没在大西洋宪章上签字,他在自己那份宪章版本上署上了丘吉尔的名字。他开着玩笑说,但愿丘吉尔将来能在宪章上签字,以便使文件生效。丘吉尔狡黠地回答说,他最近读过独立宣言,他很高兴地注意到,宣言的内容已经写入宪章。
    午饭后,艾登对斯退丁纽斯说,总统比去年秋天在魁北克会议上显得轻松多了。然而,他在日记中却这样写道:  “……他给人的印象是体力渐渐不支。”斯退丁纽斯并未因艾登的安慰而感到宽心。他清楚地记得,最近在会议开幕致词时,罗斯福的身体和双手都颤抖过。况且,午饭时罗所福本人还说过,他来马耳他途中,每天睡眠十小时仍感“疲劳”。
    下午,总统和他的女儿应马耳他总督的邀请,在岛上做了一次45公里的观光旅游。总统后来在航海日记小追述说,  “天气好
 极了。”由于这个愉快的插曲,罗斯福精神振奋,破天荒地在十八点在“昆西”号海员休息厅会见了丘吉尔和盟军首脑。和往常一样,由丘吉尔主讲,罗斯福只是不时地点点头,很少插话。当丘吉尔出乎众人意料地宣布英国准备同意艾森豪威尔计划时,西线战略的棘手问题轻而易举地解决了。然而,首相又提出一个问题,这正是马歇尔知道而又担心的问题。他建议任命驻意大利盟军司令哈罗德·亚历山大元帅为艾森豪威尔的地面军事行动助理。美国人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建议。丘吉尔又倡议一旦渡过莱茵河,由蒙哥马利指挥绝大部分部队。美国人又予以否定。丘吉尔爽快地表示不同意就算了。于是,会议延期了。
    马歇尔正在等待返回岛上,罗斯福把他召回对他说,丘吉尔一直希望亚历山大担任副总司令。马歇尔回答说,他永远不会同意那样做。罗斯福让他走了。
    白天早些时候,在比利时的斯帕,布雷德利向美国第一、三、九军司令(中将考特尼·霍奇斯,乔治·巴顿和威廉·辛普森)传达艾森豪威尔计划。当他们听说,将由蒙哥马利担任主攻、辛普森的第九军归他指挥时,他们的反应和预料的一模一样。
    他们三个人是老朋友了,有许多共同经历。他们的军人生涯开始得并不顺利。在西点军校时,辛普森毕业时是班里最差的一个,巴顿和霍奇斯一九O五年考试不及格。巴顿和辛普森在一九 O九年终于毕了业,但霍奇斯因数学“差”,再一次名落孙山,作为普通士兵进了正规军。他们在墨西哥追击过潘乔·比利亚,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他们三个人性格虽有很大差异,但态度却同样咄咄逼人;他们都很称职,恨不能一下子打垮德军。
    他们闷闷不乐地听着布雷德利的说明,霍奇斯和巴顿可以继
 续向齐格菲防线(德国人称之为西方墙)发动有限进攻,直到蒙哥马利发动大规模攻势,他们就可退出战斗。
    巴顿火了。他说,他和霍奇斯更有可能捷足先登抵达莱茵河。另外他肯定霍奇斯同意他的意见,他对英军攻势到底有无作用表示怀疑。巴顿认为,就这样结束这场战争,对美国来说简直是发疯,是丢人。他那些了不起的师,不管哪一个,都应发动进攻。倘能如此,那些德国佬大概对他们的攻势就会束手无策。
    罗斯福一直回避和艾登、丘吉尔谈论雅尔塔会议将要研究的政治问题,这使他们感到不安。那天晚上,在“昆西”号上举行了一次小型晚宴,以挽回这种局面。斯退丁纽斯感到,晚宴上,在波兰、联合国和德国命运等问题上,“美国人和英国人的态度”已经得到澄清,但艾登仍面有愠色。他在日记中写道:
    [q……简直无法工作。后来,当哈里(霍普金斯)来到时,我对他相当不客气地提及此事。我说,我们即将召开一次决定性的会议,但我们却从未象现在这样,对要探讨的问题和我们与大熊一起提出某些问题的方式意见不一,而大熊倒很可能完全明白他要干什么。q]
    总统是个“反复无常的人,”艾登想。象丘吉尔一样,总统也为美英两国没有举行名符其实的首脑会议而感到“局促不安”。
    晚宴以后,罗斯福和丘吉尔前往卢卡机场,他们将从那儿乘飞机去会晤斯大林。丘吉尔登上他的四引擎飞机“空中霸王”号后,就上床休息了。罗斯福坐在他的活动靠背椅里,被人抬上他那架经过改装的C—54飞机的专用电梯。这是他首次使用这架飞
 机。除了单调的飞行使他不快外,罗斯福认为专门为他改装飞机是一项多余的开销。然而,他感到乐观和激动,他正面临着新的冒险。当有人告诉他,飞机要飞行七个小时的时候,他也去睡觉了。
    一个寒冷的星夜,七百名与会者到达雅尔塔。他们是分乘20架美国“空中霸王”和五架英国“约克”式来的。黑暗笼罩着的停机坪上气氛紧张。因为,据美国情报部门报告,希特勒了解三大国会晤的确切地点。三天前的夜里,亨利·迈尔斯中校驾驶的飞机险些遇难。飞机在克里米亚半岛的萨基机场着陆时,迈尔斯发现机身上弹痕累累。也许是因为有风,偏离航道,飞机飞到了德国人占领的克里特岛上空,也许是土耳其炮手们把他的飞机误认为德国飞机了。
    二十三点三十分,卢卡下起了冰冷的小雨,第一架飞机起飞去萨基,全程2千2百公里。其他飞机拉开距离,相继起飞。飞行计划规定先朝正东飞行三个半小时,然后向北转变90度,以避开丘吉尔的座机。没有护航机,没有夜航灯,大型运输机不一会儿就在蒙蒙细雨中消失了。飞机的发动机声听不见了。在未来七个小时内,美国总统的命运未卜。所有飞机都事先接到命令,禁止在飞行中用无线电通话,
    前一半飞行平安无事。但后来,六架P—38战斗机在希腊山区上空跟上了罗斯福的座机。与此同时,所有飞机机翼上都开始结冰了。一架P—38因发动机故障离开机群返回雅典了。特工人员十分焦急,已经考虑叫醒总统穿起救生衣。但是,危险过去了。在克里米亚时间接近正午(比马耳他时间早两小时)时,飞行员做了90度转变动作,以引起萨基机场附近的无线电发射台的注意。这个动作表示来的是“友机”。
     十二点十分,罗斯福的座机在一条类似洋灰砖铺设的水泥跑道上着陆,滑过结了冰的狭长地段,在尽头停了下来。田野没有树,一片凄凉。当飞机滑向机库时,机上乘客可以看到穿着漂亮军装的俄国士兵站在机场周围,随时戒备着。红军一个精锐团列队立正,军乐队奏起了欢迎曲。外交委员维亚契斯拉夫·M·莫洛托夫、哈里曼大使、斯退丁纽斯登机迎接罗斯福,并告知他,斯大林尚未抵达克里米亚。
    十二点三十分,首相的“空中霸王”号在六架P—38护送下降落。丘吉尔走向罗斯福的座机。罗斯福由特工保安队警卫队长迈克尔·赖利搀扶到一辆(根据租借法案提供给苏联的)美国造吉普车上。仪仗队长向两位西方首脑致欢迎词,乐队奏起“星条旗永不落”。吉普车从仪仗队前缓缓驶过,丘吉尔在车后步行,嘴里衔着一支20公分长的雪茄。
    罗斯福换乘一辆轿车前往20公里以外的雅尔塔。路上没有其他车辆。一些武装哨兵,身着长大衣,扎腰带,每隔100米一字排开,有的戴着羊皮帽,有的戴着绿色、蓝色或鲜红色的大沿帽。罗斯福座车经过时,哨兵一律行持枪礼。安娜·伯蒂格轻轻拍了一下她父亲的肩膀,惊异地说:  “瞧,他们当中还有少女呢!”是的,有一些身穿制服的年轻姑娘站立在十字路口,手里拿着红黄色小旗。如果车辆可以通过,就出示黄旗,然后把旗子夹在左臂下,用右臂向车辆致意。美国人对他们总统的安全倍加放心了。
    路程的前三分之一是积雪覆盖的开阔地带,车子开得很慢。令人想起美国的大平原。但与美国不同的是,这里路边上有许多被击毁的装甲车、烧坏的建筑物、炸坏的货车箱,和其他战争留下的痕迹。车子经过克里米亚首府辛菲罗波尔以后,沿公路盘山而上,在陡峭的山脉另一侧驶下,从黑海边的许多农庄边开过,
 然后沿着海岸向南驰去。晚六点左右,车队穿过雅尔塔,又继续前行三公里,最后抵达利瓦吉亚宫。这里将是罗斯福的大本营。这座有50个房间的宫殿,是由克拉斯诺夫按意大利复兴时代风格设计,于一九一一年在沙皇尼古拉在位时兴建的。
    革命成功后,利瓦吉亚宫巳改建成患结核病的劳动者的疗养院。德国人洗劫了建筑物,连护壁板都破坏了。只有两幅小的油画和几个生了臭虫的房间幸免于祸。十天前,在哈里曼大使的女儿凯蒂的指导下,俄国人绐宫殿配备了从莫斯科大饭店运来的家具和用品。粉刷工、白铁工、安装工修好了窗子和墙壁。至于臭虫,则要由酷爱卫生的美国人自己去治理了。停泊在塞瓦斯托波尔的一条美国辅助船“卡托克廷”号的船员们彻底消灭了臭虫。
    罗斯福住在一层的一套房内,配有单独的餐厅。马歇尔住在帝王餐厅。金上将住在皇后化妆室,他的同事们一再提醒他决不要忘记这一点。尽管如此豪华,这二百一十六位美国人条件并非很优越;只有罗斯福有专用浴室。俄国的女服务员进入其他浴室从来不敲门。
    丘吉尔和他的随行人员前往雅尔塔花了两倍于罗斯福的时间。他在吃了莫洛托夫招待的一次丰盛的小吃和一位细心的参谋给准备的“三明治”之后,丘吉尔一行在雅尔塔以北的滨海小城阿卢什塔停下来,应莫洛托夫之邀进午餐。英国人从罗斯福的大本营前驶过,前行20公里,到达了杀害拉斯普汀纳的凶手约索波夫王子宫,斯大林将在那里下榻。英国人继续沿着海岸向南行驶 6公里,来到他们自己的驻地沃隆佐夫宫。这座公馆没有利瓦吉亚宫大,却更加舒适豪华。它看上去既象苏格兰的别墅,又象摩尔式宫殿。大门两侧,雕着两只雄师。
    和利瓦吉亚宫一样,家具、设备、工作人员全来自莫斯科。
 当黑斯廷斯·伊斯梅走进去时,他认出两个莫斯科国家饭店招待过他的服务员。他向他们微微一笑,对方却没予理睬。可是,当周围没有旁人在场时,他俩却扑倒在他的脚下,亲吻他的手,
    在即将决定希特勒德国命运的前夕,纳粹自己还在追查那些试图结束第三帝国的人。人民法庭业已证实有几百名被告参与了“7·2Q”阴谋。其中有前莱比锡市长卡尔·格德勒。正是他,在一九四三年写了那封致德国将军们的秘密信件:
    [q声称核国人民的力量已经化为乌有,是大错特错。事实是明摆着的:  有人蓄意削弱了它。挽回局面的唯一希些是打破禁錮和恐怖,恢复正义和拨乱反正,从而为大规模道义力量的复兴铺平道路。我们不应该动摇我们的信仰:德国人民象过去一样渴望正义、正直和对未来的信心。也正如过去一样,那几个不这样考虑问题的蜕化变质分子,应由国家的合法政权予以粉碎。q]
    [q唯一的解决办法是创造条件,哪怕只有24小时也好。依靠这些条件,  才能讲出真理,才能恢复信心,做出决定,重新使正义和法治压倒一切。q]
    二月三日,法庭辩论照例由人民法庭庭长罗兰·法赖斯勒主持。此人狡猾、能干、有辩才。他年轻时是狂热的布尔什维克,被希特勒称为“我们的维辛斯基”。六个月以前,他证明自己没有辜负这个称号。作为总检察官和法官,他嘲弄、攻击、恫吓,这一切都无济于事时,就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当他痛骂地主埃瓦尔德·冯·克莱施特—施门清时,法庭外面都能听到他刺耳的吼叫
 声。克莱施特骄傲地承认,他一直反对希特勒和国家社会主义。其他犯人坐在被告席上静静地听着,希望自己也能以同样的威严顶撞法庭。法赖斯勒被克莱施特的答辩弄得狼狈不堪,不得不草草收场。接着,又重新审理律师出身的年轻参谋费边·冯·施拉勃伦道夫案。他不仅是“7·20”阴谋的参与人之一,还在一九四三年三月在希特勒的座机里放置了一枚定时炸弹,然而炸弹没有爆炸。严刑拷打也没能使他招供或说出同谋。刽子手们用粗粗的警棍毒打他,用专门的机械往他的手指甲缝里钉竹钎,还把一个烟斗管式的玩艺儿贴在腿上,用锋利的钉子转着钉他的肉。
    法赖斯勒摇着手里的一打施拉勃伦道夫的罪证材料,  狂吼着:  “你是叛徒!”这时,空袭警报响了。审判匆匆停止。犯人们被戴上手铐脚镣,集合起来押送到防空洞。法赖斯勒也在同一防空洞内。美国空军第八军的上千架空中堡垒俯冲轰炸。施拉勃伦道夫听到震耳欲聋的一声响,以为“世界末日”到了。可是等灰土落下后,他看见一根大梁折断了,压在法赖斯勒和另一个审判员身上。医生来了,但法赖斯勒已经死了。施拉勃伦道夫看见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手里还攥着他的罪证材料,一种难言的获胜情绪占据了他。他自言自语地说:“上帝的办法是神奇的。我是被告,他是法官。但现在,他却死了,我倒活着。”
    秘密警察把施拉勃伦道夫、克莱施特和另一名被告推推搡搡弄出防空洞,拉进一辆囚车送往监狱。正午刚过,烟尘把天空弄得一片昏暗,到处都起了火,就连艾尔布莱希特亲王大街9号的秘密警察办公大楼也着了火。防空洞遭到轻微的损坏,当施拉勃伦道夫从另一个犯人威廉·卡纳里斯(最高统率部情报处处长、谋反希特勒的老手)身边走过时,他大声对他喊道;  “法赖斯勒完蛋啦!”
     所有犯人,包括前陆军参谋长弗朗兹·哈尔德上将和军事法庭报告人卡尔·沙克,很快都得悉法赖斯勒被砸死的好消息,这些犯人很幸运,没等下一次开庭,就被盟军解救了。
    在利瓦吉亚宫,从不相信德国有什么强有力的政治抵抗势力的罗斯福,想到会议即将开幕,度过了平静的一夜。  第二天早晨,在一个向着海面的阳台上,他召来军事顾问们,向他们发出下午三大国会议召开前的最后指示。海军上将威廉·李海说,他们认为应该授权艾森豪威尔,使他可与苏联总参谋部直接联系。马歇尔说,象英国人建议的那样,事事经过联合司令部的作法已经行不通了,那样做太费时间,而俄国人离柏林只有65公里了。
    盟国首脑会议将要结束时,哈里曼大使和斯退丁纽斯与国务院的三位官员退了场,来到阳台上。这三位官员是费里曼·“多克”·马修斯、奇尔斯·“奇普”·波伦和阿尔杰·希斯。斯退丁纽斯经常听取马修斯的建议。他列举了三大国要着重研究的问题,其中最重要的有波兰问题、未来联合国的宪章、解决中国政府和中国共产党之间不和的办法。唯一没有参加讨论的是希斯[后来,比较普遍的说法是,希斯是苏联间谍,曾说服罗斯福总统在雅尔塔向斯大林作出让步。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在会议期间,向总统或总统顾问们提出过类似的建议。]。
    总统表示同意代表团的看法。他说,不应该承认卢布林政府,并让人准备一份关于波兰的备忘录,以便递交丘吉尔和斯大林。
    斯大林经过长途旅行,上午乘火车从莫斯科抵达雅尔塔。十五时,在去利瓦吉亚宫参加首次全体会议的路上,在沃隆佐夫宫停下来拜会丘吉尔。斯大林对战争进程表示乐观,因为德国粮食
 和煤的储备已经枯竭,运输系统已经破坏。
    “如果希特勒向南运动,比如向德累斯顿,”丘吉尔问道,“您将采取什么行动?”
    “我们将紧跟不放。”斯大林镇静地回答。他说,奥得河过不了多久就不再是屏障了。另外,除了古德里安以外,希特勒已经处决了他的所有善战的将军。  “希特勒是个铤而走险的人。”纳粹分子把11个装甲师留在布达佩斯周围是愚蠢的行动。他们难道不理解,过不了多久,德国就不再是世界强国了,也不能到处派兵了?  “他们会理解的,但需要时伺。”斯大林不容分辩地说:  “不过,太晚了。"
    斯大林告辞丘吉尔,由莫洛托夫和一名译员陪同,乘坐大型黑色“普斯卡尔德”轿车前往利瓦吉亚宫拜会罗斯福。十六点十五分,即雅尔塔会议预定开会时间45分钟之前,他们进入总统办公室。能讲一口流利的俄语的波伦是在场的唯一一个美国人。在感谢斯大林为他个人的康复所做的努力之后,罗斯福以开玩笑的口吻对斯大林说,我们打了许多赌,俄国人究竟会不会在美国人到马尼拉之前抵达柏林?斯大林说,美国人有可能首先到达目的地,因为,  “目前,奥得河一线正在进行激烈的战斗。”
    罗斯福说,克里米亚遭到的严重破坏使他大为震惊。对付德国人,他变得比一年前更加“嗜血成性”了。  “希望你为五万德国军官被歼灭再干杯,”他说道。斯大林说,对待德国人,每个人都比过去更“嗜血成性”了。  “德国人是野蛮的畜生,他们似乎对人类创造的一切精神文明都怀有刻骨仇恨。”
    在简短地讨论了战局之后,罗斯福问斯大林,他和戴高乐十二月在莫斯科会晤时,谈得怎么样。
    “我不认为戴高乐是个很难相处的人,”斯大林回答说:“不
 过,他在一点上缺乏现实主义,即法国在战争中没打很多仗,但它却要求和挑起了作战重担的美国人、英国人、俄国人平分秋色。”
    罗斯福不怎么喜欢这位法国首脑,把他看成卸不掉的包袱。他蹙了下眉头,透露说,在卡萨布兰卡,戴高乐曾把他自己比作贞德。斯大林听了微微一笑。斯大林和丘吉尔相处,总是彬彬有礼,但他更喜欢和罗斯福在一起。事实上,斯大林和罗斯福相处得十分融洽,他们彼此甚至还能吐露一些知心话。罗斯福告诉斯大林,最近有流言说,法国不打算马上兼并德国领土,但希望把德国领土置于国际监督之下。斯大林点了点头,把戴高乐在莫斯科对他讲的话又说了一遍:莱茵河是法国天然边界,希望法国军队永远占领该地区。
    这次交换意见使罗斯福很放心。因此,他宣称要讲点欠谨慎的话,讲点当着丘吉尔的面不便说的话:战后,英国人希望20万法国军队沿法国东部边界驻扎,这支部队可以遏制来自德国的任何进攻。与此同时,英国人将重整自己的军队。  “英国人简直让人琢磨不透,”他隐讳地说:  “他们拿着点心既想吃又想留。。
    罗斯福继续透露他和英国人讨论德国的占领区问题遇到多少麻烦,斯大林洗耳恭听。  “您认为法国也应该有自己的占领区吗?”斯大林问罗斯福。
    “这也许不是个坏主意,”罗斯福说:  “不过那仅仅是出于善意。”
    “假如划给他们一个占领区,那仅仅是出于这个原因。”斯大林冷冷地说道。一直保持沉默的莫洛托夫同样冷淡地表示同意斯大林的看法。莫洛托夫是个沉着、冷漠的谈判能手。罗斯福给他起了个绰号,叫“驴子脑袋”,因为他善于在谈判时无休止地
 反复强调同一项建议。
    总统看了看表,已经十六点五十七分,他建议进入会场,三大国参谋部人员已在会场就座了。他参加类似的会议,希望范围越小越好。他坐在一辆轮椅里,由人推着进入会议厅。这个厅昔日是沙皇尼古拉的宴会厅兼舞厅。罗斯福来到圆桌旁时,自己用双臂支撑着坐到一把椅子上,他的译员波伦坐在他旁边。
    军事摄影记者开始为斯大林、丘吉尔、斯退丁纽斯、艾登、莫洛托夫、马歇尔、布鲁克和其他军政首脑拍照。译员们就座。顾问们坐在各自首脑的身后。总共有十个美国人、八个英国人、十个俄国人围坐在圆桌旁,参加一次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会议。鉴于会议的重要性,全体与会人员都有些激动,有的人兴奋得咳嗽,有的人在清嗓子。
    斯大林宣布会议开始,并建议罗斯福致开幕词,就象德黑兰会议时一样。这些美国人过去从未见过斯大林,现在见到他身材不高,刚刚一点六八米,态度和蔼,给他们留下很深的印象。
    罗斯福向斯大林表示感谢,并说,他所代表的人民渴望和平能压倒一切。鉴于他和斯大林相处得比过去更加融洽,他毫不拘束地建议会谈可以不拘礼仪,以便各方坦率发表意见.他提议首先讨论军事问题,  “特别是各条战线中至关重要的东线”的军事问题。
    苏军副参谋长阿列克西·安东诺夫上校作了关于新的形势发展情况的报告,马歇尔简要介绍了西线形势。斯大林插话说,红军在波兰有180个师对付德军80个师。苏联炮兵占有压倒优势,比例是四比一。苏联在突破口地段有9千辆坦克,在一条比较狭窄的战线上有9千架飞机。斯大林讲话结束时,询问盟国希望红军做些什么。
     丘吉尔发言时也无拘无束。他代表英美两国感谢苏联发动的攻势,他仅仅要求红军继续进攻。
    “目前的攻势不是根据盟国的要求发动的。”斯大林马上接过话题说,他显得有些不高兴。他特别强调说,苏联在德黑兰会议上,没有承担任何发动一次冬季攻势的义务,  “我之所以提及此事,仅仅是为了说明,苏联领导人不仅在实现他们正式承担的义务,而且,不只于此,还根据自己认为对盟国应该承担的道义责任来行事。”
    根据丘吉尔本人的要求,斯大林在预定日期之前,发动了大规模攻势,以减轻阿登战役中美国人承受的压力。至于是否继续进攻的问题,他简要地说,只要天气和公路条件许可,红军会那样做的。
    罗斯福呼吁开诚相见,并亲自作了表率。他马上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丘吉尔也同他一起表示完全相信,一经条件许可,红军一定会加强攻势。
    除了这个小插曲之外,首次全体会议的基调,正象斯退丁纽斯在日记中说的,  “极为合作”,而且,在十八点五十分会议休会时,与会者个个兴致勃勃。
    会议的第一天结束时,罗斯福总统设正式晚宴,款待他的两位同行、三国外长和几位首席政治顾问,共14人。宴会上摆的是俄国和美国的佳肴:鱼子酱、鲟鱼、俄国香槟酒、美国南方风味的烤鸡、炒菜和肉酱。席间祝酒数十次。斯退丁纽斯写道:斯大林在喝了半杯伏特加之后,悄悄在杯子里加了白水。斯退丁纽斯目光敏锐,他记录了会议中的一切细节,还特别写到斯大林元帅喜欢抽美国香烟。
     莫洛托夫向斯退丁纽斯祝酒,希望将来在莫斯科见到他。罗斯福开玩笑说,您认为斯退丁纽斯在莫斯科会象莫洛托夫在纽约那样自在吗?
    “他(斯退丁纽斯)可以秘密来莫斯科,”斯大林说。他显得不愿过多谈这个问题。
    他们之间互相揶揄越来越明显。最后,罗斯福对斯大林说:“有一件事,我想告诉您,两年来,丘吉尔首相和我交换了许多电报。我们每次提到您,总是称您‘约大叔’。”
    斯大林板着脸,生硬地问罗斯福这话什么意思,美国人没听懂,但从语调听去,也猜测得差不多。等待译员翻译的时候,大家感到特别尴尬。最后,罗斯福解释说,这是个亲切的称呼,并叫人把杯里续满香槟酒。
    “是不是该告辞了?”斯大林问道。罗斯福叫了起来:  “没有,还早呢!”元帅冷冷地回答说,天已很晚,他还有些军务要处理。美国征兵署主任詹姆斯·贝尔纳斯打圆场说:“不论如何,既然可以称我们为山姆大叔,那么约大叔的说法又何妨呢?”
    莫洛托夫善于息事宁人,转过身来对他们说:  “请别误会。元帅在和大家开玩笑。这种称呼两年前我们就听说了。全俄国都知道你们称他为‘约大叔’。”
    斯大林到底是真的恼火了,还是装做恼火?这一点不得而知。但是,他答应留到22点半。丘吉尔在这种时刻,善于大显身手。他提议为这次历史性会晤干一怀,全世界瞩目着他们。如果他们获得圆满成功,继之而来的将是数百年的和平。为战争而付出代价的三大国,应该维护这种和平。
    这次祝酒,也许是祝酒时机的选择,触动了斯大林的一根特别敏感的神经。他举起酒杯说,三大国经受了战争的冲击,从德
 国统治下解放了小国。他用带着几分讽刺的语调补充说:被解放的某些小国似乎认为,三大国是迫不得巳才流血解放他们的。“现在,他们指责大国,说他们没有充分考虑小国的权利。”他准备和美英一道维护小国的权利。  “不过,我永远不会同意,任何一个大国的任何一项行动要由小国加以批准。”
    斯大林和丘吉尔的意见一致,罗斯福不赞成。他说道:  “关于小国,整个问题并非如此简单。比如,在美国,有许许多多波兰人都对波兰的前途表示极大的关注。”
    “可是,在你们那里的7百万波兰人中,只有7千人有选举权,”斯大林答道:  “我研究过这个问题,我想,我说的没有错。”
    罗斯福欠礼貌地说,这话错得可笑。而丘吉尔显然是为了岔开话题。举怀提议为世界上无产者干杯,其结果又引起了关于人民自决权的更激烈辩论。  “虽然人们总是说我反动,但在座的诸位中间,我是唯一一个通过我国人民普遍表决,有可能随时失去我的职务的人。我个人为这种可能性感到自豪。”斯大林抱怨说,看来,丘吉尔有点惧怕这种选举。丘吉尔答道:  “我非但不怕,还为英国人民有权在他们认为必要的时候更换政府感到自豪。”
    稍过片刻,斯大林说,他准备和英美两国合作保护小国权利,但他重申决不屈从小国的指责。这次,丘吉尔表示不同意斯大林的意见。  “不产生小国对大国发号施令的问题,”他说。“但世界大国有道义责任克制地显示自己的威力,尊重更弱小民族的权利。”  “老鹰应该允许小鸟唱歌,而无需过问它们在哪里唱。”丘吉尔比喻说。
    这一次,罗斯福和丘吉尔意见一致,而斯大林不作声了。不
 过,这次辩沦,对于未来的辩论来说,只不过是喝了葡萄酒和伏特加而进行的友好争论的演练而巳。实际上,斯大林兴致一直不错,到23点20分才起身告辞。当罗斯福和他离开宴会厅时,他们还兴致勃勃呢。
    不过,艾登有点郁郁寡欢。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可怕的一局”。罗斯福“含糊其词,不讲实效”,而丘吉尔总是“长篇大论恢复旧秩序”。至于斯大林,他对小国的态度给艾登印象深刻。艾登认为他太“僵硬了,如果不是凶恶的话”。当“这场辩论终于结束时”,外交大臣感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辩论并未真的结束。当艾登和匠吉尔由波伦陪同向轿车走去时,首相说,他们应该在联合国给苏联的每个加盟共和国以投票权,而这正是美国人反对的。艾登火了,他强有力地为美国人的观点辩护。他提高了嗓门。丘吉尔回答说,一切都要以三大国团结为基础。他说,否则,世界会遭到难以估量的灾难。一切维护这一团结的东西都会在投票时得到他的一票。
    “这样一项安排,怎么就能使小国加入这样的组织?”艾登问道,并说,他个人认为,  “这样做不会得到英国人民的任何支持。”
    丘吉尔转过身来问波伦,美国人关于投票问题有什么解决办法。
    波伦以外交家的圆滑,开着玩笑说:  “美国人的立场使我想起了美国南方庄园主的故事。庄园主把一瓶威士忌馈赠给一个黑人。次日,他问黑人酒怎么样。黑人说:  “太好了。”庄园主问他这话什么意思。黑人解释说:  “如果说这瓶酒是好酒,您就不会给我了,如果是坏酒,我也就不会要它了。”
    丘吉尔看了看波伦,沉思了一会儿。最后,他说:  “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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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德国在东部战场和西部战场不仅遭到地面进攻,也遭到来自空中的毁灭性打击。东线灾难的全部严重性,也许还能瞒得过公众耳目,但几乎所有德国人,包括希特勒本人在内,都面临着遭到空袭的危险。纳粹党魁的代表马丁·鲍曼于二月四日在写给妻子格尔达的信中,描述了元首大本营被炸后的惨状。
    [q亲爱的:q]
    [q我刚刚躲进了秘书的办公室,这是幸存的唯一一间门窗尚好、  当然也还暖和的房间……帝国总理府的花园里,弹痕累累,树木倾倒,  甬路上一片瓦砾。元首的官邸多次遭空袭,只有冬花园和宴会厅还剩下一些残垣断壁。过去国防军战士站岗的那个朝向威廉大街的门厅,已被夷为平地……q]
    [q尽管如此,我们仍然满腔热情地工作,  因为战争在各条战线上继续着。  电话通讯仍求恢复,  元首的官邸和党部同外界的联系已经中断……q]
    [q除此之外,在这个号称政府所在地的街区里,照明用电、能源和饮用水已经开始短缺。我们有一辆水车,停在总理府前面,这是仅有的饮用和洗漱储备用水。但
 最要命的,正象米勒所说的,是厕所。突击队的那些混小子用的很勤,但没有一个人想着打桶水冲洗冲洗……q]
    当天晚些时候,他给他的“亲爱的小莫米”写信,谈到了东线的溃败,以及日益增长的危险.这些情况比他向元首本人报告的要严重的多。
    [q……局势远远没有稳定下来。诚然,一些预备队已经拉上去了,但苏联人的坦克、卡车,大炮以及各种武器比我们多十倍,就是人民冲锋队拼命抵抗也无济于事。q]
    [q要是我不把你看做坚强无畏的、志同道合的伴侣,不知道你笃信国家杜会主义,我是不会把这些写给你的。对你,我可以直言无隐,回为我晓得,你和我一样,从来没对最后胜利失去信心,局势已发展到令人不安的程度——如果我诚实的话,应该说,到了令人失望的程度。q]
    [q在这件事上,亲爱的,我知道不能要求你去做你力所不及的事。正因为如此,我体会得到,在这令人焦虑不安的日子里,你对于我是多么的珍贵!……q]
    [q时至今日,我才明白,有你这样一个忠实的国家杜会主义者作妻子、生活的伴侣、爱人,我们孩子的母亲,该是怎样的幸事呀!现在,我才真正开始珍惜你和孩子们给我带来的巨大幸福……我亲爱的美人,你是我的命根子!q]
     对纳粹的虔诚笃信使他们的爱清变得不可思议了。例如,鲍曼在引诱了女演员《M》之后,给格尔达写了一封长信,讲述了这段风流艳事的始末,并声称自己是个走运的小伙子,是一个“双重的、简直不可思议的丈夫”。格尔达在回信中竟说,这消息使她很快活。但这样漂亮的姑娘不能生孩子,实在是一大憾事。她对不能同《M》小姐交换心得体会,不能同她一道为元首多提供党员深表遗憾。看来,她和马丁已有十个孩子,似乎仍不满足。
    富勒上校目睹了鲍曼描述的暴力场面,他给离弗利德贝格最近的红军司令部指挥官写了一封信:
    [q谨请您了解我们正在此地逗留,并将此事转运给负责遣送我们归队的贵国参谋。q]
    [q目前,我们还不缺食品,但做面包用的面粉已感不足,  因为村子里断电,而这里用的是电磨……q]
    [q借此机会,提请您表彰阿哈莫夫上尉,二月三日,他在该村迅速、果敢地制止了一次暴行。q]
    阿哈莫夫是个和蔼可亲的俄国联络官,在他动身去弗利德贝格几小时后,北边的炮火密集起来。一位俄国上校告诉富勒,德国坦克开始反攻了,并命令在村子北面挖单人掩体以阻击敌人冲锋。
    黄昏时,隆隆的炮声更近了。富勒要贝尔坦给他当翻译,离开村子去找要他们挖掩体的上校。走出不到两公里,他们被一个多疑的哨兵抓住。哨兵小心翼翼地押着他们,踏着厚厚的积雪,一直走到一大群被雪遮盖着的坦克旁边。这里的两个哨兵更是疑
 神疑鬼,还有一个军官讲起话来咄咄逼人。
    贝尔坦拍拍富勒的肩膀,对他说:  “上校,他们要枪毙咱们,可能把咱们当游击队了。”
    交涉了好半天,军官才允许他们重新上路去司令部。他指着富勒说:  “如果今天晚上无论哪个俄国人有什么好歹,就拿你是问。”
    司令部就没在旁边的一个农舍里,人们都在喝酒。参谋部的一个什么人横躺在地上,纹丝不动。指挥官是个上尉,起初他也以为他们是游击队,但最后终于相信富勒确实是美国人,就开始为斯大林和红军祝酒。
    但是,由于整个地区有被德军坦克切断的危险,上尉认为最好是护送他们回去。他们朝乌加滕方向走去,只见一个骑马的士兵疾驰而来,手里挥舞着冲锋枪,很象个疯子。士兵把冲锋枪对准了富勒,上尉喊道:  “他是美国人!”但士兵醉得神志不清,反又把枪对准了上尉。经过好一阵大声喊叫,哨兵才转身走掉。两个盟友终于平安地到达乌加滕村。
    第二天清晨,一架小型俄国双翼机在附近一块空地降落,飞机上走下两个军官,索取村里所有等待归队的盟军战俘的名单。他们告诉美国人,与他们同一部队的十名美国军官。已经前往奥德萨准备遣返。其中有一个人叫乔治·马尔鲍尔,正是他们过去的看守兼翻译黑格尔冒名顶替的那个人。富勒立即给那个德国人改名为乔治·F·霍夫曼,下士,军人号码:0—1293395,并让他记熟他的新简历:曾在佐治亚的本宁堡就读,又到弗吉尼亚军官学校受训,后来在富勒的第109团参谋部服务,在阿登战役中被俘。从这天起,富勒不断地提问黑格尔,常常把他在梦中叫醒,要他背诵自己的履历表。但不管给他纠正多少遍,那个德国人总是说他是在本尼
 堡上的学。
    在阿登被俘的另外3,000美国人最近被押到IIA战俘营。战俘营建在新勃兰登堡的山上,距柏林以北150公里远的地方。除美国人外,还有7.5万塞尔维亚人、荷兰人、波兰人、法国人,意大利人、比利时人、英国人和俄国人,分别关押在各座楼上。这是一座关押士兵的战俘营,里面有两名美国军官:一个是医生,另一个是天主教牧师弗朗西斯·桑普森神父,他在巴斯托尼附近被俘。当时神父正试图在德军防线的后面收捡些药品。他本来身体强壮,精力旺盛,并且性格开朗,而现在,却病魔缠身,瘦骨嶙峋,面孔消瘦的不成样子,但他那诙谐开朗的性格却没有改变。德国人允许他和士兵呆在一块,是因为一个肯帮忙的塞尔维亚医生告诉战俘营的长宫,桑普森神父的两片肺叶都感染了肺炎,不能转移。
    二月初的一个早晨,桑普森神父派几个美国人去仓库领取美国红十字会送来的第一批包裹。骨瘦如柴的囚犯们拥簇在包裹堆周围。神父想起他初到战俘营后吃的第一顿饭:  白菜汤里漂着几片萝卜,上面浮着一层肉虫。旁边一个人大口大口地喝着自己那份汤,抬头看了看神父说:  “我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这汤里的肉虫还不够肥。”
    俘虏们急着打开包裹。他们屏住了呼吸,气氛有些紧张。突然,俘虏们破口大骂起来。桑普森神父和伞兵们在一起呆过18个月,他还从未听过这般不堪入耳的谩骂。原来包裹里装的尽是羽毛球拍子、篮球队员的运动裤、乒乓球和拍子,还有几百套体育用具和一打足球运动员的垫肩。
    下午,桑普森神父第一次参观了战地医院。医院离美国战俘
 楼不远,里面有几个塞尔维亚医生和波兰医生。他看着一个波兰医生给一个年轻的美国人截掉双腿,然后敷上卫生纸,再用白报纸做的绷带包扎。病人在穿越德国的长途行军中冻坏了脚,后来又长时间乘火车,脚上冻伤已经坏得不截肢不行了。医生含着眼泪对神父说,这是第五个失去双腿的美国人了,另外八个人截去了一条腿。
    这里的病人患的多为痢疾和肺炎。当桑普森神父和一个美国人谈话时,一个身材高大、留着希特勒式小胡子的人闯进来。这是战俘营里最遭记恨的人,大伙都叫他小阿道夫。虽然他不过是个下士,却在党内任职,所以就连战俘营的长官也不得不敬重他。小阿道夫在这个战俘营里横行霸道,其他看守一般来说对俘虏还好,他们都说所有暴行全是奉小阿道夫之命干出来的。
    小阿道夫喜欢谈论“文化”和“文明”。于是,他转过身来问神父:  “你怎么看布尔什维克?你怎么解释你们与不信上帝的俄国人结盟的行为?”
    神父回答说:  “在我看来,共产党政府和纳粹政府是同一种类的两只狗。目前,纳粹尤为危险。因此,我们应该接受不管来自何方的援助,以拯救自己。”
    “你大概是疯了!”小阿道夫喊道:  “如果你不愿意相信事实,那么让我来告诉你,这些俄国人是什么样的混蛋。”他用手指着俄国战俘楼说:  “这些臭家伙,臭气熏天。”
    神父并没有否认。他说,  “他们住在猪圈里,还能干净得了?”
    “你别打岔。其他种族就是干净。俄国战俘楼里住有教授.我同他们谈过,他们是俄国人中思想最敏锐的人。可他们连‘文化’与‘文明’的区别都讲不出来。”
     “这只是个语言学的问题。”
    “不、不,你又打岔。这些人根本看不出‘文化’与‘文明’的区别。俄国人极不人道。你知道,他们当中死了人时,还要把死尸留几天。”
    神父说:  “那是为了领死者的口粮。”
    进战俘营的共有2.1万人,但目前活着的只剩4,000人了。大部分人死于饥饿。
    小阿道夫说:  “你们自己的医生霍斯验过尸,断定他们吃伙伴的尸体。”塞西尔·霍斯上尉也证实过这一点,尽管如此,桑普森神父并不认为这种行为的责任在俄国人。他自己饿过七个星期的肚子,理解一个在饥饿的死亡线上挣扎的人为了生存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
    小阿道夫把神父留在医院里一块专为俄国人开辟的地方。这里的情况使他大吃一惊,危在旦夕的病人躺在肮赃的地上,屋子过份窄小,连腿都难以伸屈,咳嗽时弯不过身子,痰也没地方吐。他们蠕动着,有气无力地相互偎靠着。他们抬起头看着桑普森神父,脸上毫无表情。他们没有任何要求,每个人心里都明白,死神正在向他们招手呢。到这里来的唯一一个人是个法国牧师,他的肤色很好,柔嫩光滑,看上去只有20岁的样子。整个战俘营都知道,他把自己的那份口粮毫无保留地送给垂死的俄国人。必要时,他还守护在病人身边。桑普森神父怜悯地看着他照管的战俘,人们是不会报答他的。但是,他并不虑及此事。
    “看,他们简直是畜生!”小阿迈夫结束了他的评论,  走了。那个“年轻”的牧师——其实,他大约有50岁了——走过来对神父说,有一车尸体马上要运走。  “我的神父,车上有几个人还没断气,他们想及早逃出去。”
     德国人不愿让他跟车,于是,他来求美国入帮忙,怎么帮都可以。桑普森神父匆匆赶去。他到达时,恰好看到一辆装满尸体的大卡车,朝墓地开去,桑普森神父只看到一些还无力地摇动着的胳膊和腿。他眼睁睁地望着这批人要被活埋,却束手无策。
    神父感到一阵恐惧,便转身往回走,接近正门时,看到一个看守正在搜查一个俄国人。他让他解开裤子,一小块德国酸面包掉了下来。看守捡起面包,又被俄国人夺回去。刺刀架到了俄国人脖子上,他仍不肯交出面包。看守一枪托打在俄国人脑袋上,他支撑不住,倒下了。看守又踢了他一脚,紧接着,又没命地打起来。但任凭怎么打,俄国人就是不撒手面包。神父不禁自问:“究竟谁是畜生?”
    神父指着自己带有耶稣像的十字架,用糟糕的德语对看守说:  “我是神父。”看守仍不罢手。于是,神父在俄国人身边跪下来,开始祷告。看守犹豫了。或许是神父的十字架使他羞愧,或许是上尉的肩章使他畏惧,他叫另外两个看守把俄国人抬到看守室。俘虏被拖走时,手里还死攥着那块面包。
    二月六日这一天,在柏林,元首对他的心腹们说,三大国阴谋摧毁德国[鲍曼曾根据希特勒的要求,将其一九四五年二月至四月的私人谈话记录下来,以留给后人。一九四五年四月十七日,希特勒把这些题为《鲍曼手迹》的文件托付给一个前来拜访的纳粹党党员,指示他妥为保存。直至一九五九年,这些引人注目的文件——全部是鲍曼的亲笔签名,真实性可靠无疑——才得以发表。发表时的题目是《阿道夫·希特勒的政治遗嘱—希特勒—鲍曼文件》。]。他忧心忡忡地说:  “我们处在最后时刻,局势严重,甚至毫无希望。”但他仍然认为只要保住德国国土,就有胜
 利的希望。  “只要战斗,就有希望。有了这个信念,就足以使我们确信,我们没有完蛋。任何一方都不会在终局之前认输。”他回忆起俄国女皇的暴卒使腓特烈大帝命运发生的戏剧性转机。“我们也象腓特烈一样。我们在和一个联盟作战。想想看,一个联盟决非一个稳定的整体,它由一小撮人操纵。如果丘吉尔突然死去,一切都会在瞬间骤变。”
    他越说越激动:  “我们可以在最后冲刺时取胜,  也许时间还允许我们这样做。我们目前应该做的,就是拒不认输。对于德国人民来说,继续独立地生存下去就是胜利。这足以说明这场战争决非徒劳之举。”
    驻意大利的党卫队队长卡尔·沃尔夫将军即希姆莱的“小狼”,来到帝国总理府,希望就他提出的有关神奇武器和德国前途问题得到满意的答复。他的上司帝国元首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因此,他寄希望于元首本人。外交部长约阿希姆·冯·里宾特洛甫也在场。他们三个人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沃尔夫说:  “元首,如果您说不上制成特种武器的确切日期,那我们德国人就应该向英美靠拢,谋求和平。”沃尔夫说得很快,希特勒的脸就象戴了面具那么呆板。沃尔夫告诉希特勒,出于这个意图,他已有过两次接触,一次是和教皇的密友米兰的舒斯特主教,另一次是和英国秘密组织的一个特工人员。
    沃尔夫说完了,希特勒一言不发,只是把手指关节弄得咯咯作响。沃尔夫以为这是鼓励他说下去,就建议从这两个调停人中挑选一个。他认为该这样做了。他对希特勒说:“元首,我发现在盟军‘三大国’中,明显地存在着一些天然分歧。但是,我请您千万别见怪,我不相信,如果没有我们的积极介入,这个联盟会自
 然解体。”希特勒点着头,象是同意他的话.可又不停地摆弄着手指。接着,他微微一笑,表示20分钟的会见证结束了。沃尔夫和里宾特洛甫向他告辞。他们激动地谈论着,觉得元首好象接受了这一大胆的建议。其实,希特勒一言未发,根本没表态,但他毕竟没说不行。他们两人分手了。沃尔夫去意大利探索某种可能性,外长前往瑞典。
    与此同时,鲍曼正在离那儿不远的办公室给格尔达写另一封信,描述刚刚为爱娃·勃劳思举行的生日宴会。希特勒当然出席了。
    [q爱娃很快乐,但抱怨找不到理想的舞伴。她还用一种异乎寻常的粗暴指责一些人。q]
    [q她焦躁不安,因为元首刚刚告诉她,她和几位夫人几天后必须离开柏林。q]
    格尔达收到这封无足轻重的信之前,也给的曼写了信。那是一封热情洋溢的信。格尔达在信中表达了她对国家社会主义的狂热崇拜:
    [q……元首给予我们帝国思想。帝国思想广泛传播,并且还在秘而不宣地向全世界传播。德国人民作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牺牲,只有他们才能作出这种牺牲,  因为帝国思想已成为他们的灵魂。这种牺牲就是帝国思想强有力的表现,它向全世界表明:我们的斗争是何等正义和必要。q]
    [q终有一天,我们梦寐以求的帝国将会诞生。  我在
 想,我们或者我们的孩子们能活着见到这一天吗?你知道,这使我想起了《埃达》传说,例如《众神的黄昏》。巨人和矮子,芬里斯的狼,米特加尔德的蛇,以及联合起来反对众神的一切邪恶势力。大多数神倒下了,魔鬼试图倾覆众神的方舟,落魄英雄的军队进行着无形的搏斗,女武神赶来支援。众神的城堡垮了,似乎一切都完了。突然,一个新的城堡出现了,比以往任何时刻都壮观,巴尔杜尔再生了。q]
    [q亲爱的,我深感惊讶,  原来传奇故事之中,尤其是《埃达》中,我们的祖先竟和当今时代如此地相似!……q]
    [q亲爱的,我的一切都绝对地属于你,我们一定要活下去,继续斗争,哪怕在这场可怕的大战中,我们的孩于只有一个得以幸存。q]
    [f你的f]
    [f莫米f]
    纳粹哲学对于生活在民主制度下的人来说是一种神秘莫测的玩艺儿,但对于德国人却并非如此,因为他们亲眼看到了希特勒把他们的祖国从一触即发的共产党革命中拯救出来,从失业和饥饿中解救出来.尽管纳粹党员为数不多,但在世界历史上还从未有过象希特勒那样的人,能深深地吸引着成千上万的人。希特勒不假借任何名义,绝对地统治着一个伟大的民族。他依靠的不仅仅是强权和残暴,还有他的思想。他把德国人引为自豪的、但自认业已丢失的优越地位还给了他们。但是,他一直提醒他们,必须粉碎犹太人和犹太人把世界拱手捧给布尔什维克的阴谋。
    十多年来,希特勒不顾一切地向德国人灌输对布尔什维主义
 的仇恨。正是对俄国人的仇恨支配着东部战场上的士兵进行垂死的抵抗。希特勒不厌其烦地对他们说,红军将把他们的妻室,他们的祖国如何如何。因此,这些士兵在战斗着,绝望地战斗,在仇恨、意志、恐惧和爱国主义的支配下战斗。他们不是在拼武器、拼物质,而是在拼意志、拼勇气。尽管红军的攻势强大,在坦克、飞机等方面占绝对优势,但东部战场却开始稳定下来。而这在一个星期以前,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汉斯—乌尔里希·鲁德尔上校就是这种战斗精神的象征。他指挥一个“斯图卡”式轰炸机队。此人中等身材,精力过人,留给人们的印象极深。他走起路来简直是跳跃,讲起话来尖声细气。他一头鬈曲的褐发,蓝色的眼睛炯炯发光,轮廓异常清晰,俨然是一尊石雕。他对希特勒顶礼膜拜,胜过众人,但这并不妨碍他比任何人都更开诚布公地抨击党员们及军事首脑们的错误。他在六年的时间里,执行任务和参加战斗共2千5百次,他的战功显赫,有口皆碑。他打沉过一艘苏联军舰,摧毁了近500辆坦克。
    二月八日,鲁德尔的部下在屈斯特林和法兰克福之间沿着奥得河同已迂回地绕过了希姆莱集团军防线的朱可夫前锋部队作战。实际上,除了驻扎在奥得河和分散在河对岸的几支分队以及鲁德尔的“斯图卡”轰炸机——每架飞机都装饰着一个6百年前桑顿骑兵攻打东方时的徽章——以外,希姆莱别无其他手段阻止苏军。  “斯图卡”已不能再在空中逞雄,它速度慢,不灵巧,俯冲投弹时容易被击中。鲁德尔本人就被击落过十多次,左腿被机枪子弹打伤,至今还打着石膏。最近两个星期,他的部下沿奥得河飞来飞去,摆出一副出击的架式,企图阻止红军的坦克群。他们击毁了数百辆,但又有数以千计的坦克向奥得河两岸不停地冲击.
     在阿登战役中,鲁德尔被召到元首西线司令部接受一枚特制勋章。
    “你已经飞得够多了,”希特勒握着他的手,两眼盯着他说。  “你必须珍惜你的生命,为德国青年谋利益,并让他们从你的经验中得到教益。”
    对于鲁德尔来说,再没有比让他干地勤更糟糕的事了。他对元首说:  “只有允许我继续率领我的中队飞行,我才接受勋章。”
    希特勒一直握着鲁德尔的手,激动地望着他。他用左手打开一个衬着丝绒的黑盒子,里面放着一枚金刚石制的金光闪闪的勋章,这是为鲁德尔特制的。希特勒严肃的面孔放松了,他微笑着说:  “好吧,那你就继续飞吧。”但是,刚过几个星期,他又改变了主意,命令鲁德尔搞地勤。鲁德尔气的发疯,找帝国元帅戈林,没找到,他又想找凯特尔,但凯特尔在开会。没办法,只好找希特勒本人.当他请求同元首通话时,听到一个人用怀疑的口吻询问他的军衔。
    “下士。”鲁德尔开着玩笑回答。他听到一阵赞许的笑声。元首的副官尼古拉斯·冯·贝罗上校过来接电话。他对鲁德尔说: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我劝你不要惹怒元首。”
    鲁德尔决定向戈林求援。戈林正在卡林霍尔乡下的家里。帝国元帅身着一件亮闪闪的大袍子,袖子飘舞着,就象是大蝴蝶的双翅[罗伯特·克罗普自1933年以来,一直是戈林的管家。据他说,帝国元帅的一大嗜好就是大量制做睡衣。同集邮爱好者收集邮票一样,他收集睡衣。这些衣服肥肥大大,全部根据他自己设计的图案,用蓝色、绿色或紫色的天鹅绒或锦缎制成。有一件袍子上画满了埃及象形文字。同每一件袍子配套的,还有一双图案相同、颜色相同的皮靴。他腰间束着一根带子,还佩带着一把日耳曼古刀。][在克罗普看来,戈林是个家庭观念极重的人。他跟他的侄子们一玩就是几个小时,尤其喜欢在卡林霍尔的掩体里的复杂电气轨道那儿玩。克罗普常常被那些关于他的主人的流言蜚语弄得心情不快.有人说什么戈林吸毒,化装,身着荒诞的衣服去参加野蛮的纵酒狂欢。不错,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有一段时间,戈林有过吗啡瘾。但他在瑞典逗留时,去医院治疗后戒掉了。据克罗普说,戈林从此就没有吸毒的癖好了。另外,他很少抽烟,唯一过量的是甜食,他从未化过装,也从未烫过发。他的脸色是自然的红润,长长的头发也是自来卷,克罗普说:  “他不会在这里狂饮的,否则,我总会发现蛛丝马迹的。”][持这些看法的并非克罗普一人。贝希特斯加登的许多人讨厌鲍曼,但认为帝国元帅是十和蔼的人。元帅在这些人眼里是个善良的人。那些侍候他的人都称他为慈父。]。戈林对他说:  “一个星期以前,为了你的事,我去见过元首。元首说:  “当鲁德尔站在我面前时,我不忍心叫他停飞,确实,我不能对他这样说。但谁去指挥空军呢?你可以去对他讲,我不能够。我愿意看到他高兴,不愿在他服从我的意志之前见到他。”这都是他的原话,我不愿更多地谈这个问题了。我了解你的全部理由和困难。”
     鲁德尔听罢,二话没说,返回了前线。他坚定如前,继续飞行,不过,是秘密的飞行,直到在一份战报中提到他在一天内击毁11辆坦克的战绩时,他的飞行才暴露了。他接到命令,要他立刻返回卡林霍尔。
    戈林发火了,对他说道:  “元首知道了你还在飞,要我警告你,从此不准再飞。你不要逼着他对你做出违抗军令的惩处。另外,很明显,人们很难认为这是一个以英勇无畏而获得德国最高荣誉奖章的人应取的态度。我没有必要再发表个人看法了。”
    二月八日,即两周后,鲁德尔一直在飞。晚上,他接待了艾
 伯特·斯佩尔的来访。来人是希特勒部长中能力最强、聪明绝顶的一个,负责军备和军工生产。他开门见山地说:  “元首准备袭击乌拉尔的军工保护设施,他希望破坏敌人的军工生产,特别是坦克的生产,起码一年之内,让他们恢复不了元气。”这次行动由鲁德尔来组织,  “但你不能亲自飞行,这一点是元首特意关照的。”
    鲁德尔提出异议:实际上,别的人比他更适合这项任务。他的专长是俯冲轰炸。但斯佩尔仅仅回答他说:  “这是元首的意思。”他告诉鲁德尔,他将把关于乌拉尔计划的详细方案送来。然后又对他说,德国工业所遭受的巨大破坏使他很悲观。然而,他希望西方看清局势,而不致让欧洲落入俄国人手中。他叹了口气说:  “但我相信,要解决这一问题,元首对我们是必不可少的人物。”
    二月九日,元首每天召开的例会之前,参谋长兼东线指挥海因兹·古德里安将军研究了关于形势的报告,产生了一种完全失望的情绪。他不善于防守。因而从这一角度看,也不擅长指挥。古德里安带兵有方,骁勇善战,感情丰富,灵活热心。因此他的部下——从参谋到普通士兵——都虔诚地效法他。他在普鲁士军事学院学了四年,毕业后来到他父亲指挥的步兵连。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任通讯军官,尔后是第四步兵师参谋,最后是总参谋部参谋。
    他对攻击型坦克的兴趣极为浓厚。但他的看法同那些相信坦克优势的英国人、法国人不同。这些人认为,坦克是围绕步兵运动的。而他认为,装甲战的根本在于速度和操作,其次是火力,最后才是军备实力。在他看来,一个坦克师不仅仅是一群坦克,
 而且是一件完全独立的武器装备,它包括对空防御武器,反坦克炮,摩托化步兵和工兵。这样的师可以组编成协同作战的装甲部队,那才是一支行动神速、威力无比的力量。
    但德国总参谋部赞同英法专家的意见。古德里安的愿望是希特勒上台后才实现的,因为发动闪电战的可能性激励着希特勒。希特勒把古德里安的理论,在波兰付诸实施。在比利时,坦克部队的大突破也是实施这一理论的成果。如果不是希特勒突然下令停止进攻,古德里安很可能会更早地赶到英吉利海峡阻止敦刻尔克的大撤退。
    一九四一年夏天对俄国发动的进攻所取得的最初战绩,主要归功于古德里安的方针。但开始下雪后,他请求希特勒让他一直不受约束地打到莫斯科去,元首却命令他包围并占领基辅。他照办了,但耽误了一些时间。因此,古德里安要求希特勒允许他第二年春天再攻打莫斯科。希特勒再次拒绝。于是,他立即发动了对俄国首都的进攻。结果灾难来了。希特勒撤了古德里安的司令职务,直到两年后的斯大林格勒的大溃败时,才把他从孤立中解脱出来。尽管他被晋升为最高统率部统率,他同元首之间的裂痕也只是表面上有所掩饰而已。每次会议上,这种裂痕都几乎重新爆发。古德里安的副官弗赖伊塔格·冯·洛林霍芬男爵很担心他上司的生命安全。
    古德里安二月九日去参加元首召集的会议。他从措森出发向北,前往柏林,30多公里的路上也一直坐卧不安,几乎发疯。他说,有些事情早该做了呀!在北部,很远的地方,库尔兰德集团军的12个师至今未参战,被围在拉脱维亚海岸一带。因为元首不愿让他们从海上撤退。在距离海岸2百公里的柯尼斯堡地区,北方集团军已被包围。象比他们更北一些友邻部队一样,他们的给
 养全部依靠空运和海运。这两个集团军中没有一个曾以任何方式参加过德国战役。还有在维斯杜拉河上的希姆莱集团军,虽然不完全是一个空架子,但在阻止朱可夫向柏林的进攻方面同样无所做为。尽管首都受到直接威胁,希特勒却向南部扑去,大举进攻匈牙利。  “真是太可笑了,”古德里安喃喃地说,并表示,他今天要和元首摊牌。
    同往常一样,党卫队的卫兵翻遍了每个人剪裁得体的军服,简直有点侮辱人格,然后才放他们走进元首办公室。会议刚刚开始,古德里安就要求希特勒推迟进攻匈牙利,代之以对朱可夫先头部队的大反攻,朱可夫的前锋已经逼进柏林。  “朱可夫目前没有给养,我们从他的先头部队的两翼同时发起进攻,就可将他们拦腰截断。”
    希特勒耐着性子听着,古德里安接着摆开了这一行动所必须具备的条件:立即召回库尔兰德的所有部队,以及在巴尔干、意大利和挪威的所有驻军。他的建议被一口回绝。古德里安按耐不住心头怒火,大声申辩道:  “你应该相信,我决不是出于固执才坚持要从库尔兰德撤军。我这样坚持,是因为我看不出有什么其他办法来积蓄后备力量,而没有后备力量我们就没法保卫首都。我发誓,我这样做是为了德意志的利益。”
    希特勒站起来,整个左半身都在颤抖。他喊道:  “你胆敢这样对我讲话!难道我不是为德意志而战?我的一生都是为德意志而战斗。”戈林走到古德里安身边,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到隔壁房间。两个人呷着咖啡,古德里安极力抑制自己的愤怒。当他返回会议室时,不容别人开口,就再次要求从库尔兰德撤军。希特勒怒不可遏,跳起来窜到古德里安跟前,古德里安也不示弱地站起来。两个人怒目相视,甚至当希特勒的拳头开始发抖时,古
 德里安也毫不退缩。最后还是古德里安手下的一个参谋,沃尔夫冈·托马勒将军拽着古德里安的衣角,把他拉到后面去了。
    但希特勒却镇静下来恢复了自持。出乎众人意料,他心平气和地同意古德里安发动反攻。“当然,”他补充说:  “反攻的规模不能象将军所希望的那样大,因为撤回库尔兰德的军队是不可能的。”他的意见是,动用希姆莱用于保卫波美拉尼亚的军队,从北部发动一次极为有限的进攻。
    古德里安正要表示异议,忽然意识到,小打总比不打好,起码他可以挽救波美拉尼亚,打开通向东普鲁士的道路。
    朱可夫没有料到这种反攻,继续将他的先头部队向德国纵深推进。他早已在奥得河西岸屈斯特林和法兰克福之间筑起一座桥头堡。现在正准备以此为跳板,向柏林挺进。
    二月九日早晨,德国空军司令部通知鲁德尔:俄国坦克借助桥头堡刚刚渡过了奥得河,正风弛电掣般驶向柏林。最高司令部无法立即调来重炮部队加以阻止,因此,只有“斯图卡”能阻挡俄国坦克。几分钟后,鲁德尔和他的全体飞行员起飞了,朝着结了冰的奥得河方向飞去。他命令一个中队去轰炸法兰克福附近的浮桥,然后,亲自率领反坦克联队飞往西岸。
    他发现了雪地上有些小道,是坦克还是高炮拖车的车辙?他冒着密集的防空炮火,降低高度。当飞近雷布斯村时,他发现了12辆经过巧妙伪装的坦克。高射炮火马上朝他袭来,弹片击中了他的机翼。他以最快的速度拉起飞机,他看到下面至少有八个高炮炮位。他明白,在这样一个既没有树木又没有楼房的开阔地带,轰炸坦克等于自取灭亡。着在平时,他一定去选择一个更好的轰炸目标,但今天,柏林已经告急呀!于是,他通过无线电宣布,他和他的机枪手恩斯特·加德曼上尉去轰炸坦克,其他人待他们
 弄清高射炮位置后再出击,设法将这些高射炮炸毁。
    鲁德尔观察着地形,终于发现有一组T—34型坦克从树林中开出来。他心想:  “这回我得听天由命了。”他向下俯冲,防空部队一齐朝他开火。但他继续下降,到了距地面2百米左右的时候,他把飞机微微向上一拉,然后向一辆重型坦克冲去。为了避免脱靶,他不愿从一个过小的角度开火。他的两门炮同时喷出火舌,坦克起火了。接着,第二辆T—34进入了他的瞄准镜。他从后面射击,坦克爆炸,腾起一团蘑菇烟云。几分钟之内,他又接连击中两辆坦克。随后,他返回基地补充弹药。第二次出击,又击毁几辆坦克之后,他非常艰难地返回了基地,机翼和机身都受了伤,他换了一架飞机又出发了。
    第四次出击,他打毁了12辆坦克,只剩下一辆体积庞大的“斯大林”号了。他突然把飞机拉得很高,避开了防空武器的射击。然后,又猛然翻身直下。他不断侧身飞行,躲避炮火。快接近目标时,他把飞机拉平,开火,然后成Z字形上升,直到离开炮火射程。他小心翼翼地往高处飞着,一低头,发现“斯大林”号虽然起火,但仍在前进。他急得太阳穴的青筋暴突出来。他知道这是危险的游戏,每玩一次,成功的希望就减少一分。但这辆坦克的某种东西刺激了他,他必须把它摧毁。这时,他发现飞机上有一门炮的信号灯亮了,炮门卡住了,而另一门炮只剩下一发炮弹了。他又飞到800米高度。此时,他思想斗争激烈:  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呢?但回答是:也许正是这一炮将阻止这辆坦克横跨德国。  “太言过其实了吧?”他心想,即使你打毁这辆坦克,还有成群的坦克进攻德国。但你还是应该击毁它。否则,你会感到终身遗憾。
    在一片炮声中,他驾机向下飞去。在他忽而翻滚,忽而成Z
 形下降时,他瞥见地面的高射炮猛烈开火。他猛然将机身拉平射击。  “斯大林”号被击中爆炸了。他心头一阵狂喜,迅速从空中掠过,还来了个鹞子翻身。突然,咔嚓一声,象是有把匕首,也象是灼热的铁器刺进他的右腿。他眼前发黑,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呼吸急促,挣扎着稳住了飞机。
    “恩斯特,”他通过话筒喊他的机枪手,  “我的右腿断了。”
    加德曼平静地说:  “不可能。腿如果断了,你根本就讲不了话了。”他是个职业医生,但他天生是个武士。当他还是医学院的学生时,就进行过无数次格斗。因为酷爱格斗,才当上了机枪射手。  “右翼起火”,他依然平静地说,  “非着陆不可了,敌人炮火已两次击中了我们。”
    “告诉我在哪儿降落,我什么也看不见。然后,你还得把我拉出来,不然的话,我会被活活烧死。”
    加德曼给两眼发黑的鲁德尔导航。  “着陆,”他喊道,没有树木或电线杆吗?鲁德尔想,如果机翼折断了呢!这时,腿上的伤疼得他反应迟钝了。只有大声喊,他才听得见。
    “着陆!”加德曼大吼了一声。
    这声吼象是一块冰打到他脸上。
    “地形怎样?”他问道。
    “很不理想,……一片小丘。”
    他随时都可能昏迷。他此时只有一个想法:  “着陆”。他感到飞机偏闪了一下,于是操动左舵。他的左脚钻心的疼,他叫了起来,心想:我不是右腿负伤吗?他忘记了,左腿本来就打着石膏。
    当鲁德尔慢慢地抬起头来,让飞机飘飞着着陆时,飞机已经
 起火。他听到一种异常的声音,机身偏斜了,接着听见起落架嘎嘎作响,然后一片寂静。他昏过去了。一阵疼痛使他苏醒过来,随即又昏了过去。当他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躺在奥得河畔西侧一个救护所的手术台上。他轻声问道:  “我的腿锯掉了?”
    外科医生伏在他身旁,点了点头。鲁德尔想,再不能滑雪,再不能跳水,再也不能撑竿跳高了。今后怎么办呢?那么多伙什都比自己伤势严重。如果能够拯救祖国,失掉一条腿又算得了什么呢?
    外科医生抱歉地说:  “除了一些肌肉碎片和少量纤维组织以外,什么都没有了,因此……”不久,戈林的私人医生来了,说帝国元帅希望把鲁德尔送到地下医院去治疗。医院设在柏林动物园里。他还对鲁德尔说,戈林已将他负伤的事报告了希持勒。希特勒对德意志最了不起的英雄经受了这么大的危险表示难过。他说:  “这是合乎逻辑的,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
    假如说,鲁德尔是希特勒心目中的理想的武士,那么,47岁的约瑟夫·戈培尔博士就是他理想的才子了。戈培尔七岁时,左腿做过手术,比右腿短了七点五公分。上学时,他对智力研究产生浓厚的兴趣。20岁左右,他先后一度利用业余时间写过小说,演过电影、戏剧,但从未成功过。他有点天赋,但因失败而感到痛苦,后来成了希特勒思想的狂热吹鼓手。
    马丁·鲍曼和戈培尔一样,是个狂热的纳粹分子,他们俩可能是希特勒的最热心的同情者,他们甘心情愿为元首效劳。他们都对希姆莱不信任,希姆莱对他们也表示怀疑。然而,除了这些共同点之外,他们还有突出的分歧。鲍曼是个矮胖子,他的脖子粗得象个拌跤运动员。他的圆圆的脸盘,粗大的鼻梁,使他显得更加粗俗,简直象头牲口。他朴实无华,情愿躲在幕后。戈培尔身
 材瘦小,有活力,象舞台上的明星一样引入注目。在舞台聚光灯下抛头露面是他最快活的时刻。他极富于幽默感,思想细腻。听他讲话的人,无论是很多人,还是一个人,都会赞不绝口。鲍曼干起事来孜孜不倦,准确无误,不疏忽任何细节,而戈培尔则富于想象。据斯佩尔说,他的思想更象个拉丁人而不象德国人,这使他成为一位大演说家、一位宣传大师。
    鲍曼所以笃信国家社会主义,可能是因为他反对宗教,有民族主义思想,和因此而使他的社会地位提高的机遇。作为鲁道夫·赫斯的助手,他从来不是一位知名人士,就是现在,他在总理府主持党务,在德国也并不出名。他成了希特勒的影子,随时准备去完成最棘手的差事,有时得到常常是料事如神的元首的赞许。有一天,在贝希特斯加登山上的贝格霍夫别墅,希特勒看到海湾外有一所房子,感到很刺眼,就表示希望那所房子主人去世后,把房子拆掉。鲍曼把这件事铭记在心,马上叫人拆子房子,让主人搬到了另外一处更加漂亮,但他并不喜欢的房子里去。
    鲍曼是国家社会主义首脑中最不可思议的人物。他不要勋章和公开的荣誉。他回避任何抛头露面的机会,他的照片少得没有几个德国人认得出他。他最渴望的是,成为希特勒少了他就一事无成的人。
    一九四三年四月,鲍曼被正式任命为希特勒秘书。出任这个职务,使他拥有大得可伯的权力,希特勒应该会见谁,该看什么文件,都得他点头。除此之外,所有会议,鲍曼场场必到。
    “7.20”谋杀事件后,希特勒越来越多地只依靠那仅有的几个他还绝对信任的人。这些人中,只有鲍曼善于把各种意见和设想清晰地归纳概括成建议。希特勒有一次说:  “鲍曼的建议言简意赅,我只消说个‘行’或‘不行’即可。有了他,我十分钟
 就能处理一大堆文件。要是遇到别人,我得费上几小时。要是让他半年后提醒我做一件事,我可以相信他决不会疏忽。”当有人抱怨鲍曼处理事务方法粗暴时,希特勒袒护说:  “我知道他方法粗暴,但他言必信,行必果。在这一点上,我对他绝对信任。”
    这两位大宣传家,既有共同特点又有分歧,他们拼死较量,争夺元首的青睐和信任。然而,他们的决斗是不动声色的。戈培尔深知元首对鲍曼是何等信赖,没有把他们的争斗公开,而鲍曼呢?也了解戈培尔是元首最亲密的朋友之一,本能地暗中和他对着干。
    戈培尔除了宣传部长职务外,还负责柏林的城防。二月初,他为此召开过少数人参加的会议。与会的有柏林军事长官布鲁诺·冯·豪恩希尔德少将,柏林市长,警察局长,戈培尔的秘书兼国务秘书维尔纳·瑙曼,还有豪恩希尔德派驻戈培尔身边作联络官的卡尔·汉斯·赫尔曼上尉。最近几天,年轻的赫尔曼一直在戈培尔家里,住在戈培尔夫人和前夫所生的儿子的卧室里。赫尔曼听说过戈培尔的全部艳史,但他却惊奇地发现,戈培尔是个考虑周全、体贴入微的丈夫,而且,在他看来,尽管有那些风流韵事,戈培尔一家相处得十分和睦。一天夜里,空袭时,大家都到防空洞去隐避,赫尔曼发现戈培尔夫人正拿起丈夫的手,深情地亲吻。
    二月的一次会议上,戈培尔宣布他要透露一项国家机密,要求在场的人发誓不往外泄露。  “我方才见到了元首,”他说道。他象演戏一样停顿了一下。“不论发生什么事,元首均已决定,决不离开柏林。”所有的人都退场了。大家深知保卫首都的紧迫性,但对戈培尔来说,这也是他对鲍曼的一大胜利。戈培尔长时期以来,始终认为,希特勒的结局,假如终有一天要到来的话,那一
 定是在柏林,当着他的主要助手的面。而讲求实际的鲍曼则希望,希特勒逃往贝希特斯加登。实际上,这根本不是什么胜利。虽然戈培尔和鲍曼左拉右扯,希特勒还是仅仅出于他自己的考虑,才决定留在柏林的。同时,象往常一样,他打算一旦条件变迁,就另打主意。
    欧洲国家所有的元首中,只有希特勒,由于他对德国人拥有的奇特的权力,才是真正不可缺少的人。他是一种命运的主人。他自己知道这一点。他认为,他能奇迹般地躲过谋杀炸弹就是一个明证。他一直相信1924年,他在兰茨贝格监狱写下的一段话:
    [q人类历史上,每经过一段长时间,就会出现这样一种人,他既是讲究实际的政客,  又是参与政治的哲学家。这种结合越是紧密,他在政治上遇到的困难就越大。这样的人不致力于满足几夫俗子的切身需要,他要达到的目标往往只为少数人所理解。因此,他生存在恨与爱之间。眼前的这一代人,不理解他,纷纷提出抗议,正好和他为之奋斗的后代人的感激大相径庭。q]
    当时,希特勒的目标“只为少数人所理解”,但数百万人却怀着盲目的忠诚继续追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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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同罗斯福的裁决”
    下午四点,当第二次全体会议开始的时候,利瓦吉亚大厅里的寒暑表刚好指着摄氏5度。房间尽头壁炉里的柴火熊熊地燃烧着。面色红润的丘吉尔穿着一身将军制服,不停地吸着雪茄烟。罗斯福的亲密合作者哈里·霍普金斯第一次出现在雅尔塔的政治场合。他患着血色素沉着症,最近八天内,体重减少了六公斤。尽管他不时痛苦地痉挛着,这位年青人却一直警觉地坐在总统身后。
    罗斯福宣布开会。他提议大家讨论有关德国的政治问题。德国战败以后,瓜分德国是问题的主要之点,由苏联、美国和英国代表组成的欧洲协商委员会曾经讨论过这一问题[在一九四三年十月,美国、苏联、英国的外交部长在莫斯科开会。他们作出一项决定,应立外交专家常没委员会,总部设在伦敦,专门研究德国战败以后的问题。]。欧洲协商委员会已经主张在战后把德国分成三个占领区:东部的三分之一归属于俄国,西北部的三分之一割让给英国,西南部的三分之一给美国。英国和俄国同意了这个方案。但是,罗斯福不满意西南部的恶劣水土,他还没有签字。
    在总统提出意见之后,斯大林表示,他想把瓜分德国的问题当场解决。参加会议的人感到惊讶的是,强烈反对这样做的不是
 罗斯福,而是丘吉尔。他说:“今天提出的问题是:您想要怎样分治德国?我觉得,回答这个问题,我的准备不足。”这意味着对问题要进行深入的研究。  “我没有非常固定的看法,我希望把问题认真地研究一下,如有可能,在和我的两个伟大的盟国取得一致的情况下把问题明确下来。”斯大林坚持要立即作出决定,丘吉尔则有力地反驳说:  “我不相信能够讨论出一个怡如其分的瓜分方案,这个问题应该拿到和平大会上去讨论。”
    “你们二位讲的是一回事。”罗斯福劝开两个对立者,以仲裁的方式:不紧不慢地插话道。他补充说:  “可能的话,把德国分成五个或七个邦……”这可能是一个妥当的想法。
    “或者少分几块,”丘吉尔叽里咕噜地说道。他想干脆把德国分成两块。  “或者不分。我看在目前,我们在瓜分德国问题上谈不拢的情况下,没有任何必要把我们的意图告诉德国人。”
    哈里,霍普金斯给罗斯福写了一张条子:
    [q总统先生:q]
    [q我建议您说,这是一个非常重大和十分紧迫的问题。三国外交部长就程序问题[全部电文、照会、书信(英文)照书写件复制。]提出一项建议,按照这个程序,对瓜分德国的问题立即作出决定。q]
    [f哈里f]
    罗斯福刚放下这张条子,斯退丁纽斯此时递给了他另一张字迹很漂亮的条子。草书的签名反映出一种乐观情绪。
     [q总统先生:q]
    [q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取得一致,只要我们提出这样一点就行:外交部长们首先会晤。q]
    [f斯退丁纽斯f]
    罗斯福说:  “如果向全世界提出这个问题的话,可能会有一百种分割的方案。然而我仍然希望我们把这个问题限制在我们这个范围,并且从明天起,由三国外交部长就一项瓜分方案作出建议。”
    “你是想说,一个研究瓜分问题的方案,而不是瓜分方案本身?”首相紧接着问。
    “是的,研究瓜分问题。”
    丘吉尔平静下来了,斯大林大概不是这样。  “我想,按照首相的方案什么也不告诉德国人,那是要担风险的。我们应该把这个方实预先告诉德国人。”
    罗斯福说:  “元帅的想法和我的想法也有某些共同之处,这个想法会使事情更加好办些。如果这个想法已经包括在投降条件之内的话,那么,我们就把这个方案告诉给德国人好了。”
    “但是,你们是不愿意这样做的啊,”丘吉尔反驳说:  “艾森豪威尔不愿意这样做。因为那样一来,德国人只会打得更加凶猛。我们不能把这点公诸于众。”
    罗斯福问丘吉尔,是否同意在欧洲协商委员会已经起草好了的条款里加上“再合并”这样的字眼。
    “是的,我会同意的。”丘吉尔嘟哝着说。
    “剩下的就是法国占领区的问题了。”罗斯福继续说。
    丘吉尔和斯大林象好斗的公鸡似地对视着。在戴高乐再三坚
 持和丘吉尔热情支持下,法国已被接纳为欧洲协商委员会成员,但由于斯大林的坚决反对,任何占领区都没有划分给法国。前天晚上,丘吉尔告诉艾登说,保持三大强国团结的一切东西,他都同意,但是今天,显然为了给法国一个占领区这样一件好事,他可能会损害这种团结。
    这时,丘吉尔站了起来,俨然象法国的保护人,其实,他的目的是阻止俄国的侵略。丘吉尔深信,希特勒德国一旦被摧毁,力量的平衡将会产生大幅度的变化,俄国将企图把共产主义强加给西欧,它在东南部早就在这样做了。把德国的一个区分给法国,可以加强反对共产主义的壁垒。  “法国人想要一块占领区,我准备奉送他们一块,我甚至会高高兴兴地给他们一块英国的地盘。”
    我认为,如果我们接纳第四个成员,这将会使我们的任务复杂化。”斯大林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反驳道。
    “这是一个关系到法国在欧洲未来的作用的问题,”丘吉尔继续说:  “而且,我个人认为,法国可以在欧洲起十分重要的作用……法国人有长期占领的经验,他们会做得很好,而且将不会宽恕德国人。我们希望他们强大起来,这将有助于使德国抬不起头来。”他意味深长地向罗斯福看了一眼,说道:  “我不知道美国能够同我们一起占领德国多久。”
    “两年。”罗斯福很快地答道。他没有考虑到这样的说法将会引起怎样的反响。
    当M·巴甫洛夫给斯大林翻译时,马修斯博士看到斯大林的两眼炯炯发光。为了证实巴甫洛夫没有听错“两年”这句话,斯大林要求总统确切地说一遍。罗斯福说道:
    “为了和平,我可以得到人民和国会的绝对合作,但不能在
 欧洲长期驻军。期限是两年。”
    显然,斯大林内心十分高兴。哈里曼了解元帅如同了解任何一个美国人一样。他希望总统不要轻易地把这样一个好处让给斯大林。
    “我希望情况将允许这么办,”丘吉尔竭力掩饰他沮丧的情绪嚷道:  “不管怎样,我们需要法国帮助。”
    “法国是我们的盟国。”斯大林说话的样子象星一只大猫正在吞食一只耗子。  “我们已经与法国签订了条约,我们希望法国有一文强大的军队。”斯大林说道。
    他可以表现得宽宏大量。
    过了一会儿,  岁斯福使丘吉尔更加沮丧。他指出:  “只要法国人不在发号施令的岗位上就行。”他想说的意思不十分清楚,连霍普金斯也不清楚,因为法国已成了欧洲协商委局会的成员。霍普金斯开始起草另一张便条。
    斯大林终于想到,罗斯福支持他反对丘吉尔。于是,他兴冲冲地说;  “我希望法国强大起来,但是我们不能忘记,在这次战争中,法国向敌人敞开了大门……,监督和管理德国只能由那些从战争一开始就反对德国的人来搞,如果追溯到那时的话,法国不在其列。”
    “在战争开始时,我们都处在困难之中,”丘吉尔尖锐地指出:  “但是,法国仍然应有它的地位,我们反对德国需要法国的支持……当美国人撤回国内的时候,我就要好好地想想未来了。”
    毫无疑问,斯大林懂得丘言尔想要说什么。他重复说,他反对那种认为法国可以呆在发号施令的岗位上的想法。当丘吉尔继续要在这一点上讨论时,哈里·霍普金斯已经写完了那张给他上级的条子:
     [q1、法国现在已在欧洲协商委员会之内。现在的主要之点是德国问题。q]
    [q2、答应给一个占颇区。q]
    [q3、推迟作出关于监督委员会的任何决定。q]
    罗斯福抬起头说道:  “我认为我们没有看到法国在欧洲协商委员会内的地位。”霍普金斯早就提醒过罗斯福,他可能挑起严重的问题,  “我建议法国可以有一个占领区,但是我们把关于监督的问题留到以后去讨论。”
    “我同意。”斯大林毫不迟疑地说。在斯退丁纽斯看来,元帅显然不愿意和罗斯福吵翻,他却决心要与丘吉尔作逐点讨论。丘吉尔说:  “我建议三国外交部长就建立一个监督委员会起草一个大纲。”艾登凑过身去在他耳边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  “他 (艾登)说,这点已经研究过了,因此我撤消我的提议。”丘吉尔说道。
    后来,陪款问题冒了出来。精通英文的伊凡·梅斯基给斯退丁纽斯以深刻的印象,他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一派学究气。当他巧妙地提出苏联要求1百亿美元赔款时,丘吉尔反对支付这样大的数目并想起了第一次世界大战赔款的痛苦后果。他同时提到德国可能发生饥荒。  “如果1千8百万人饿死了,我们是否会说:  ‘这是为了你们好呀!’否则,谁来花钱养活这些人呢?”
    “不管怎样,他们会有东西吃的,”斯大林说。
    罗斯福再次以调停者的姿态出现,采取了某种中间人的立场。  “我们不想饿死人,我们愿意让德国人活下去,但是,它不应该高出苏联的生活水平。我考虑的是一个自给自足,饿不死人
 的德国。我们应当为重建德国而尽力。但我们不能把什么都承担下来,要留给德国相当的工业和工作,以便它不致于会饿死。”
    过了一会儿,会议结束,剩下了几个美国人,其中有波伦。他认为,在赔款的问题上,总统没有明确支持英国人。尽管罗斯福放弃了摩根索计划,这项计划要德国撤出鲁尔和萨尔工业区,使那儿“首先成为农业和畜牧业地区。”但是摩根索计划的痕迹还保留着。对于波伦和所有了解东欧和中欧历史的人来说,一下子沦为牧区的德国毫无疑问地意味着俄国将统治整个这个国家。
    第二天的全体会议以讨论一项关于联合国组织的计划开始。这项计划一直挂在罗斯福的心上。
    丘吉尔声称,虽然和平取决于三大强国,世界上那些无足轻重的国家也可以充分发表意见。  “这好象是我们(三国)要称霸世界,而我们的愿望是为世界服务,并阻止那些滔天的罪恶不再降临人间。依我看来,我们可以理直气壮地表明我们服从大家的意见。”
    善于察颜观色的斯退丁纽斯看到丘吉尔的玳瑁架眼镜顺着鼻梁滑了下来,而重新开始吸着俄国雪茄的斯大林则不停地在一张纸上漫不经心地划来划去。
    “不存在一个或三个强国想当世界霸主的问题。”斯大林反驳说:  “我看不到任何一个大国想要统治世界。除非我弄错了。”他以尖刻的讽刺口气说道:  “或者我有眼无珠。我倒要问问我的朋友丘吉尔先生,请指名道姓地讲出谁是想要统治世界的大国。我深信,丘吉尔先生和英国不要这种统治,我也深信,美国没有任何这类想法。而俄国更没有。这样,剩下来的唯一的强国就是中国了!”
     “我的意思是,在这里开会的是三大强国,而且聚在一起的人物的身价又是这样高,因此,其它人可能会想到三国在谋求统治世界。”丘吉尔反驳说。
    斯大林解释说,问题要严重得多:  “只要我们三家,我们还活着,我们中间任何人不会允许我们的国家卷入战争。但以后,从现在起再过十年,可能我们中间有人不在人世了,而新的一代将会出现,他们不了解战争的恐怖,他们不知道我们承受过的苦难。我希望,至少五十年时间的和平。这就是我的想法,我认为我们应当建立一些机构,这些机构将成为称霸世界的障碍……将来,最大的危险,可能是我们之间发生冲突。”
    总统用最紧迫的波兰问题岔开了话题。几个月期间,丘吉尔不断对罗斯福施加压力。罗斯福曾执意迫使伦敦的波兰人用俄国合作的名义向斯大林作让步,而现在却是丘吉尔出来捍卫波兰了。
    “英国在波兰没有物质利益。”他开始说。它的利益仅仅是一个荣誉问题,既然我们是为了波兰才反抗希持勒的赤裸裸的侵略的,任何不能保证波兰自由和独立的解决办法,都不会使我满意。”
    丘吉尔从他的眼镜框里射出了使人敬畏的目光:  “我们一生要为之坚持的纯真愿望是:让波兰自己主宰自己和它的灵魂。”一个临时政府或者是代理政府,象总统所说的那样。在举行自由选举以前组成,以便我们三国能如期承认它……如果我们能做到这一点,我们就可以离开会议桌向未来的和平和中欧的繁荣迈出了巨大的一步。
    斯大林提议休息十分钟,总统府的侍从,他也是“都会”饭店的领班,进来了。紧跟在后面的身穿制服的服务员,用银盘子
 托着糕点和三明治,把热茶斟在玻璃杯里。最使俄国人感到有趣的事情莫过于看到美国人不停地把他们手中的杯子从一只手里急忙转到另一只手里,以致于侍者不得不拿来几个银制的托盘。
    会议以斯大林的平静的讲话重新开始,他指出,在最近30年中,德国人曾两次跨越波兰入侵俄国。斯大林自然不会提及——罗斯福和丘吉尔也没有粗野地向他指出的是——一九三九年德国跨越半个波兰进军的同时,俄国盟友穿越了另外半个波兰来与他们会师。然而斯大林强调说,寇松线是外国人发明的,不是俄国人,他不能带着少于寇松和克雷盂梭以前提供的东西回到莫斯科。
    “现在我们来讨论政府问题吧。”斯大林说道:  “首相说,他希望在此地成立一个波兰政府,我担心,这是一个口误。没有波兰人参加,我们不能成立任何波兰政府,他们会说我是个独裁者。”丘吉尔微微一笑,补充说:  “但我是很有民主精神的,所以不能成立没有波兰人的波兰政府。”
    在听完这段长篇大论之后,精疲力尽的罗斯福提议说,既然已经是二十点十五分了,大家散会吧。但丘吉尔还想说上最后一句话:  “可能我们自己弄错了,但我不认为卢布林政府也代表三分之一的波兰人,……我不认为卢布林政府能声称代表波兰民族。”
    一项公报在全世界传播开来,它宣布:  “关于反对纳粹德国战争的最后阶段的联合军事行动已经达成了完全一致的协议。”“关于建立持久和平问题的讨论业已开始,”公报语调坚定,但是曾与俄国打过交道的许多美国人特别感到不安。前驻俄国大使威廉·C·布利特首先担心罗斯福正在受骗。他想起罗斯福有一次私下曾对他说过,为了民主合作的利益,为了打败纳粹,他要把斯
 大林同苏联帝国主义分开,给他所需要的一切。总统说,斯大林十分需要和平,为了和平,他情愿付出代价与西方合作。布利特预言斯大林是从不会遵守他的诺言的。
    “比尔,我不否认事实。”罗斯福说:  “事实是确凿无疑的。我不否认你的推理逻辑。我只是觉得,斯大林并不是象你所想象的那种人。哈里(霍普金斯)也说,他不是那种人,他什么也不需要,只要他的国家安全。我想,如果我把我能给他的东西都给他,不向他索还什么,是贵族就得行为高尚嘛,他就不会搞吞并,他将和我为建设民主和平的世界而工作。”
    布利特对此无动于衷。总统说,他想起一九一八年,德国冲破法国和英国战线的年代。那时,他曾要求伍德罗·威尔逊派遣美国士兵堵住那个缺口,否则,盟国将可能被打败。  “威尔逊看了看我说:  [s‘罗斯福,我不愿派遣我们的军队去堵住这个缺口,你所预言的东西可能会发生,但我的印象是不会发生。这是我份内的事,而不是你的,我将按照我的直观感觉行事’s]。”
    罗斯福仍然相信自己对布利特说过的话,但是他也考虑到他的军政专家们的最有权威的意见,军人迫使他作出尽可能多的保证,以便与红军的合作继续下去,红军是未来西线总攻的重要因素。马歇尔恰好在马耳他会议前曾会见了艾森豪威尔。最高司令官指出:在德国发动的最后攻势的成败,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俄国人是否继续在东线大举进攻。
    乔治·马歇尔更为关注太平洋的战争。他曾经告诉罗斯福,可能要付出50万人或1百万人的生命代价,才能征服日本,除非俄国人参加战斗。他请求罗斯福就此在雅尔塔得到斯大林的肯定答复。作为美国民意的忠实代言人,罗斯福知道,绝大部分美国人热情支持一顶能够拯救美国人生命的纲领。所以他决定采纳马
 歇尔的意见。
    最后几周,罗斯福比以往任何时候对国务院的意见更为敏感。财政部长亨利·摩根索和其它赞成对德国采取强硬政策的人物的影响在减弱;象波伦和马修斯这些职业外交家的比较更温和的言论已经在起作用。总统特别注意艾夫里尔·哈里曼的报告。此人告诉他,尽管斯大林表面上坦率,说话直爽,但大多数人还是犯了轻信他前几次言论的错误。  “你给他提三、四个问题,”哈里曼劝告说:“直到你发现他的真正要价为止。”他知道,斯大林是个体格健壮的人,具有非凡的工作能力。尽管斯大林信仰共产主义,并准备为传播共产主义而付出一切,但他是神学院学生,是牧师的儿子。哈里曼打算丝毫不动声色地告诉罗斯福,斯大林为了掌握农民,故意使几百万富农挨饿。
    哈里曼也指出,与普遍看法相反,个人关系对斯大林是重要的,斯大林赞赏丘吉尔是一个坚强的战士,但他只是在战争继续进行的情况下才相信他。有一天,他以温和的语气对哈里曼说:“这个人什么都干得出来。”但是,他佩服总统,并对罗斯福所说的一切都全神贯注地听着。他承认美国社会经济改革计划是一个独特的计划。
    罗斯福头脑里装着所有这一切,在利瓦吉亚宫里周旋着。此外,他不能忘记一九四四年六月初,德国人正东线比西线多4倍,没有红军,不可能登陆。
    这天晚上,总统和他的顾问在讨论了第三次全体会议以后,决定就波兰问题给斯大林写信。因为,这个问题很可能使会议破产。在哈里·霍普金斯和国务院的帮助下,他拟了一个新的草稿。哈里曼把一份抄件带到了沃隆佐夫宫。丘吉尔和艾登读了这份抄件。艾登认为,这封信“路线是正确的,但语气不够坚定,”
 并提议作几处修改。丘吉尔和哈里曼同意改动。晚上,罗斯福把他们的意见写进了定稿:
    [q我亲爱的斯大林元帅:q]
    [q今天下午会议以后,我有许多想法,我想开诚布公地向你谈谈我所想的。q]
    [q有关波兰政府的问题,我十分遗憾的是:三大国对波兰的政治局势不能取得一致的看法。这使我们都处于一种十分困难的境地。您承认一个政府,而英国人和我们又承认在伦敦的另一个政府。我深信,这种状况不能继续下去,如果这样,这只能使我们的人民想到我们之间存在分歧。然而,情况并不是这样的……您应该相信我,象我对您说的那样,在这场战争的生死攸关的阶段,我国人民在我们的国家里以批判的目光来看待他们认为是分歧的东西。他们实际上在说,在我们的军队集中打击一个共同敌人的时刻,如果我们不能达成一致意见,那么在未来的岁月里,我们也将不能在更重大的事件上取得一致意见。q]
    [q我愿对您说得请楚些,我们不能承认,象现在这样组成的卢布林政府。全世界可能会把我们由于一个公开的和明显的分歧而分道扬镳的事实看作是我们在这里的工作的一种可悲的结果……q]
    他建议把卢布林政府的贝鲁特和奥索勃卡—莫拉韦斯基以及米科莱契克和伦敦波兰人的代表马上请到雅尔塔来。
     [q我希望我不需要向您保证美国将永远不会以任何形式来支持一个和我们的利益背道而驰的波兰的临时政府。我们在这里同波兰人开过会之后成立的任何代理政府都应该保证早日进行自由选举。我知道,这一点是完全符合您想看到一个摆脱了这场战争混乱的、民主、  自由的新波兰的愿望的。q]
    [q向您致以诚挚的问候q]
    [f富兰克林·D·罗斯福f]
    第二天下,当会议参加者围着大圆桌入座举行第四次全体会议时,丘吉尔费力地拖了一下他身后的椅子,插到了罗斯福和斯退丁纽斯中间。“乔大叔将抓住敦巴顿橡树园,”他以嘶哑的嗓门低声说道。这意味着斯大林将会同意美国关于在联合国安理会进行表决的建议。前年秋天,在敦巴顿橡树园会议上起草了一个世界组织的计划。美国代表强调指出,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 (英国、美国、苏联、中国和法国)应该一致投票赞成维护世界和平。美国人还坚持所有联合国组织的大小成员都应有发言权。
    会议开始后,罗斯福建议回到波兰问题上来。斯大林说,他只是在一小时半以前收到了总统来信的译文。自那时起,他一直在给贝鲁特和奥素勃卡—莫拉夫斯基打电话,可怎么也打不通。“请等一会儿,”他说:  “莫洛托夫准备了一个和总统的建议相吻合的草案,晚上,我们听—听这个草案好了。既然我们要等一会儿,那就谈谈敦巴顿橡树园吧。”
    这一次,罗斯福知道莫洛托夫将要说些什么:  “我们相信,在敦巴顿橡树园作出的一切决定,总统提出的修改将保证战后一切大小国家的合作。因此,我们认为所提出的建议是我们能够接
 受的。”
    总统喜笑颜开,直到莫洛托夫补充说,如果大家同意三个或至少两个苏联加盟共和国成为联合国成员,苏联将会感到满意。罗斯福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连忙写了一张条子:  “这不太好。”他把条子递给了斯退丁纽斯。然而,他庆幸苏联人向前迈出了一大步,于是,又开始漫不经心地,但彬彬有礼地批评刚刚莫洛托夫所提出的要求。
    霍普金斯打断了总统的话,塞给了他一张条子:
    [q总统先生,我认为在产生麻烦以前,你应该力图把这点提交外交部长去讨论。q]
    [f哈里f]
    罗斯福看了一下条子,说道,立即成立新的联合国是重要的,并建议全盘问题提交给外交部长去讨论,他们也可能在三月份选择一个日期来召开联合国第一次会议。
    “我不反对总统的建议,”丘吉尔说:  “但我认为大家已经给了外长们许多工作。”他想,三月份举行第一次会议为时太早,那时仗打到了白热化程度并且世界的格局还不太肯定。
    斯退丁纽斯塞给罗斯福一张条子:
    [q史汀生同意这个观点。q]
    但罗斯福对霍普金斯的条子更感兴趣:
    [q……这里面有些东西我们还不清楚。我们最好是等
 到晚上再了解一下他脑袋里装的东西。q]
    罗斯福在条子下面写道:  “所有这些全是废话。”后来,他把“废话”两字勾掉了,并以“局部政策”来代替。
    一位信使递给莫洛托夫一份关于波兰问题的草案。外交部长开始高声朗读这份草案。当莫洛托夫读到草案第三部分时,罗斯福和丘吉尔一起皱了皱眉头。那上面说,人们认为给波兰临时政府增加几个在流亡者范围内产止的民主人士是合适的。
    “有个字我不喜欢。”罗斯福指山:  “就是流亡者。”丘吉尔表示同意。他象是要给斯大林上历史课似地解释说,流亡者这个说法是在法国革命期间产生的,它表明这个人被他自己的人民赶出了他的国家。
    罗斯福用简练的文体给霍普金斯写了另一张条子:  “现在我们下去半个小时。”罗斯福向他的知已开玩笑地抱怨这个“亲爱的温斯顿老头”的长篇大论的讲话,这个人在罗斯福看来有时说起话来就走题,并且显然使斯人林感到恼火。
    丘吉尔说,他希望波兰得到一部分东德的土地以补偿苏联不久从东波兰得到的土地。但是,在他看来,波兰人不应太死盯着东部德国。他说:  “我不愿意填喂波兰这只鹅,以致于因为消化不了德国而撑死。”他还指出许多美国人对于强迫近600万德国人转移一事感到震惊。
    “当我们的军队进去时,那里不会有德国人了,德国人都跑光了。”斯大林又扯起嘶哑的嗓门说。
    丘吉尔继续说:  “那就产生了一个问题,怎样把他们弄回到德国去呢,我们已经打死了600—700万人,可能在战争结束以前我们还将再打死100万人。”
     “100万还是200万?”斯大林狡黠地打断他问道。
    “噢,对此我不提出限制。”丘吉尔同样狡黠地回答,并问道,斯大林是否想在关于组成波兰临时政府的部分加上“和一个内部波兰”几个字。
    斯大林心情舒畅地问答:  “是的,这是可以接受的。”
    “好吧,”丘吉尔最后说:  “我同意总统的提议,我们下去睡觉,直到明天人天亮。”
    “我觉得这一点也是可以接受的。”斯大林说道。
    会后,李海说,这是一次最有希望的会议。好几位美国人评论着罗斯福机敏的手段,他利用了另外两位领导人之间经常发生的争论。
    英国人可不想说恭维话,他们对罗斯福扮演的调停者的脚色感到愤懑。有些人竟然坦率地说,  “总统对东欧历史的无知使他们感到可怕。”艾登感到,罗斯福急于想“使斯大林了解美国不会和英国结盟来反对俄国。”这一点只会造成英美关系上的某种混乱,使苏联从中渔利。“在他看来,罗斯福是一个能够清楚看到近期目标的干练的政治家,”但是“他的长远的看法并不十分可靠”。
    这天深夜,丘吉尔给克莱门特·艾德礼发了一封很长的电报。在他不在的期间,这个英国工党头子担任着总理的职务。电报说:
    [q今天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日子。为组成敦巴顿橡树园的美国的一切建议,都被俄国人接受了,他们说,在很大程度上由于我们的解释,他们可以诚心诚意地接受这个草案。他们还把在联大的票数从要求的16票减少到两票……尽管有不祥的警告和预兆,雅尔塔至今转动得很
 好……q]
    他也提到了罗斯福写给斯大林的那封关于成立一个更有代表性的波兰新政府的信,如果有八个或者十个如米科莱契克这样的民主人士能够进入新政府,英国人立即承认这个政府是有好处的。
    [q……那时,我们将可能派大使和使团到皮兰去,至少来种程度上可以了解那里的一切情况,  以及能否为公正地、自由地、不受阻挠地选举一个波兰政府打下基础。我们希望你能给我们宅全的行动和周旋的自由。q]
    艾德礼对这份长长的电报感到高兴,尽管丘吉尔和他本人的政治观点截然不同,英国战时委员会几乎完全没有政治偏见地工作着。艾德礼相貌平庸,象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职员,但他却有着非凡的才干。他十分尊敬丘吉尔,十分赞赏丘吉尔的出色的才能。他也知道首相有时“胡说八道”。有一次他说道:  “温斯顿是百分之九十的天才,百分之十的蠢才。他需要有一个胖胖的女秘书,能对他说:  ‘别干傻事’。”
    他常想起芳埃梅·乔治对丘吉尔所作的评论,  “温斯顿对每—个问题都能找到半打的解决办法,其中只有一个是好的,但是,讨厌的是他不知道是哪个。”
    二月七日这天,加拿大第一军司令H·D·G·克里勒中将把随军记者叫到他在荷兰的蒂尔堡战术总部。他秘密地告诉他们关于“真实”战役方案的情报,这场战役是蒙哥马利向德国心脏地
 区进攻的第一步。
    “真实”战役将于明天早晨从蒙哥马利的北侧开始。战场处于两条河流之间。流向德国北部的莱茵河,在西部向荷兰急转弯,当它流经内伊梅根时仅距从比利时流来的默兹河的北岸9.5公里。加拿大军的进攻不得不在这条不到十公里的狭窄的走廊内开始,然后向东南方向扩展,把两河之间所有的德国人全部赶走。
    “这一战役可能拖延下去,战斗将是艰巨而困难的。”克里勒对记者们说:  “全军信心十足,而且认为,我们将成功地完成赋予我们的光荣的任务”。
    作战方案在理论上是简单而明了的,但许多事情取决于气候条件和地理环境。下午,被他挑来指挥第一次攻击的人,英国第 30军团司令布赖恩·霍罗克斯中将,走向靠近内伊梅根的前沿观察所。去年秋天,在一次企图绕过齐格菲防线北端而以失败告终的伞兵作战中,那里不知死了多少美国人。在东南方,50米以外的地方一座小狭谷呈现在赖希斯瓦尔德的夜色中,此外,还有一片密密麻麻的松林,可见度只有几米。霍罗克斯要正面攻打这个看来十分不吉利的赖希斯瓦尔德,他不得不沿着一条地势高于森林的私人公路出击,这条公路从内伊梅根起向东南方沿伸,穿过八公里的一段低洼地区和五公里的陡坡直通德军南侧设防固守的克莱韦斯市。克莱韦斯市是亨利八世第四夫人安妮德·克莱韦斯的故乡。
    霍罗克斯首先的一个问题是怎样把20万人以及装甲车、大炮和军车带到内伊梅根后的森林区而不被人发觉。在最近三周期间,只能从晚上由3.5万辆军车运送人和物资,与此同时,解冻和大雨使许多次要公路泥泞不堪。
     当霍罗克斯放眼仔细观察时,他看不出敌人有任何不寻常的活动。然而,这并不能减少他的不安,森林和内伊梅根的周围地区挤满了部队。向这地区扔一粒豌豆,也会打着人,要是遇上大规模空袭或重新开始下雨的话,那将会发生事情呢?
    克里勒没有告诉记者,一旦德国人从南部引来后备部队,企图牵制“真实”战役的时候,蒙哥马利的右侧将伸入到没有部队的地区。这就是以迫使德国最高司令部向南增援为目的的“手榴弹”战役,霍罗克斯将乘混乱之际迅速地插向莱茵河。
    蒙哥马利选择了威廉·辛普森来指挥“手榴弹”战役。辛普森是美国第九军司令;为区别另一个叫“小辛普”的同名同姓的美国军官,人们叫他“大辛普”。此人身材魁梧,四肢灵便,  秃顶,有鲜明的特征。尽管他象个残暴的印第安人的头子,但任何其它指挥官都不惧怕他,而是赞赏他。他讲话温和,很少失去控制,只要他说出一句责备的话就能产生效果。
    在内伊梅根以南近100公里处,辛普森要求他的指挥官们不要把他们的部队搞乱,他说:  “要使你们的战线有条不紊,部队编制完整”。他向军官们宣布,在三天以后,即二月十日,开始军事行动。不管辛普森怎样细心地拟定他的计划,他的成败最终将取决于另外一支作战部队的将领和一条河。这条河就是鲁尔河,它从阿登山脉起流向北方,是辛普森为继续向莱茵河挺进而必须穿越的第一道屏障。那位将领是考特尼·霍奇斯,他的部队正在力图夺取莱茵河上那些未曾受到损坏的水坝。如果德国人破坏了那些宏伟的大坝,几百万吨水将淹没莱茵河的两岸,使辛普森至少在 15天期间无法从另一端通过,更糟的是它将使已经渡过了河的部队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因此,在北部,  “真实”战役的战果取决于水,即150公里
 以南的堤坝内的水和雨水。在傍晚时分,天空还有点亮光,内伊梅根地区一片静谧。晚上九点,霍罗克斯听到飞机沉闷的嗡嗡声,英国760架重型轰炸机,从赖希斯瓦尔德的另一边朝克莱韦斯和戈什飞去。
    二月八日黎明前,他爬上了架在树腰间的小平台——他的指挥所,看到1,000多门重炮的炮弹在战线周围爆炸。这是一个昏暗的、寒冷的黎明,使霍罗克斯烦恼的是天开始下雨了。对于一个久经沙场的人来说,这也是可怕的。这时,突然炮击停止了。坦克和敞开篷盖运送步兵的“袋鼠号”军车,轰轰隆隆地在泥泞的道路上驶去。
    九点二十分,掩护炮火开始射向德国前线,并不断地加强着,40分钟以后,达到了最大范围。在预定进攻的时刻,掩护炮火每4分钟前进100米,而一道白色的保护烟幕遮盖着分成四路向峡谷前进的攻击营。如果说敌人不能看见他们的话,霍罗克斯倒能看得清楚。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一队队的士兵和战车相间向树林接近,遇到抵抗不多。但是,一小时以后,战车放慢了速度,而后,似乎动弹不得,它们陷入了泥潭。
    泥泞无疑是“真实”战役最大的麻烦。在南部,霍奇斯的第 78步兵师对鲁尔河水坝的进攻也放慢了。霍奇斯给第五军团司令克拉伦策·许布纳少将打电话,他对78师的进度表示不满。攻击是在780门重炮的支援下进行的。霍奇斯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密集的炮火不能打开一条直接通向堤坝的道路;  “明天我一定把它拿下来,”他说。
    许布纳知道,78师已经精疲力竭,应该给它补充新的部队。“我想把第九师派出去。”他对霍奇斯说道。
     “我要在早晨把堤坝拿下来,”霍奇斯重复说:  “至于你们怎么办,那是你们的事。”
    许布纳转向刚刚进来的第九师师长路易斯·克雷格少将,他问道,最早什么时候可以动起来。
    “很快”。克雷格回答说。
    美国的参谋长们更关心的是太平洋的战争。他们与苏联的参谋长们面对面坐在斯大林总部的约索波夫宫内。他们在力图解决远东的军事问题,特别想知道,一旦与日本宣战,俄国人将采取什么措施。
    会议在继续进行着,罗斯福和斯大林,在莫洛托夫、哈里曼和两个翻译巴甫洛夫以及波伦在场的情况下,也在研究同一个问题。罗斯福主张采用大规模的轰炸迫使日本人投降,避免实际攻入日本列岛。对此,斯大林回答:  “我希望讨论俄国对日参战的政治条件。”他解释说,他在同哈里曼谈话时已经列举过这些条件了。
    罗斯福感到,俄国应该得到萨哈林岛南半部和千岛群岛。这样考虑问题可能没有多少困难,至于在远东给苏联人一个不冻港问题,最简单的办法是向中国人把大连要过来,租让给俄国人或者把它变成一个自由港。斯大林默不作声,他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中处于有利地位,所以不想谈下去。他提出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使用满洲里铁路的问题。在罗斯福看来,这是合理的,他建议这条跌路由俄国人来经营或者把它置于俄国和中国混合委员会监督之下。
    斯大林是满意的。  “如果这个条件不行,”他明确地说道:“这对我们、对莫洛托夫和对我是难以向苏联人民解释为什么俄
 国要对日参战的。”
    “我没有机会和蒋介石总司令来谈这件事。”罗斯福说,“和中国人谈的困难之一是,所有和他们讲的话,24小时内就向全世界广播了。”
    斯大林承认,现在不需要同中国人谈。随后,他和蔼可亲地指出:  “关于不冻港的问题,我们方面并不困难,我不会反对一个国际化的自由港。”
    关于解决远东问题的谈话变得尖锐起来。罗斯福承认,朝鲜问题是很微妙的。他推心置腹地说道,虽然个人认为不一定要邀请英国人参加管理这个地区,但是,英国人会为此恼火的。
    “他们当然会十分生气,”斯大林也以知心的口气笑着说;“事实上,首相会跟我们没完没了。”正如罗斯福想讨好斯大林一样,斯大林也想讨好罗斯福,他令人吃惊地说道:  “我认为要邀请英国人。”
    将近十六点了。这是第五次全体会议开始的时间,他们走向大舞厅,其他参加会议的人已在那儿三五成群地聊天了。  阿尔杰·希斯向艾登谈着关于联合国表决程序问题的争论。上午,艾登帮助起草了一份外交部长的报告。希斯问,他能否在开会前看一看这个报告。艾登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报告递过去了。希斯十分惊愕地读了这份报告以后,明白了艾登犹豫的理由。显然,美国现在同意斯大林关于补充选票的要求。  “这是一个错误,”希斯惊呼:“美国没有同意这种事。”
    “你不知道这点是怎么来的。”艾登平心静气地说。他坐在希斯的位子上,但并没有告诉希斯,罗斯福私下已经同意了这个措施。
    第五次会议开始,艾登接受了美国的邀请参加四月二十五日
 在美国举行联合国第一次会议,关于可能的参加者,进行了长时间讨论。随后,莫洛托夫改变话题说:  “我们认为,最好能讨论一下波兰问题,扩大现在的政府的问题。我们不能无视这样一个事实:现在的政府在华沙存在着,它现在领导着波兰人民,并有很大权力。”
    丘吉尔咬紧牙关。  “这是会议的关键之点。”他说道,全世界等着解决这个问题,如果散会的时候他们还是承认不同的政府的话,这只能说明,一些“根本分歧”仍然存在于他们之间。“结果将是会很惨的,这将可能标志我们的会议的失败。”此外,据他得到的消息,卢布林临时政府没有得到大多数居民的支持,如果三大国抛弃伦敦的波兰人,完全支持卢布林的话,与盟国一起作战的15万波兰人将把这一点看作是对他们的一种背叛。  “陛下政府将在议会遭到完全放弃波兰事业的指责。”丘吉尔说道。他提议举行“没有任何阻碍的自由的普选。因此而产生出来的、不尊重伦敦波兰政府的政府,也将会得到陛下政府的祝贺。使我们十分不安的是选举以前这段时间。”
    斯大林反驳说,卢布林政府——他称之为华沙政府,是真正得人心的。他说:  “那是些没有离开波兰的人,他们摆脱了地下状态。在历史上,波兰人就憎恨俄国人,但是自从红军解放了他们的国家,他们的态度发生了彻底的变化。现在他们对俄国人满怀好意,显然,波兰人民高兴地看到德国人被赶出了他们的国土并感到了自由。我的印象是波兰人民把这点看作是他们的历史上的一个盛大节日。人民感到奇怪甚至震惊的是伦敦政府的人丝毫没有参预解放波兰的工作,他们看到了那些临时政府的成员,但是伦敦的波兰人在哪儿呢?”
    他承认,自然,波兰人最好有一个建立在自由选举基础上的
 政府,但是,战争妨碍他们那样做。所以,首先应该建立一个临时政府。  “这就象戴高乐临时政府那样,他也没有经过选举嘛。”斯大林精明地说道:  “谁更得人心,戴高乐还是贝鲁特?我们可以和戴高乐打交道并和他签订条约,为什么不能和扩大的波兰临时政府打交道呢?我们向波兰要求的东西不能比向法国要求的东西还要多。”
    “还有多长时间才能举行选举呢?”罗斯福问道。
    “将近一个月,除非在前线发生大灾大难,德国人把我们打败。”斯大林又一次带着幽默感回答。他笑着说:  “我认为这是不会发生的。”
    丘吉尔本人似乎很受感动。
    自由选举自然会平息英国政府的不安。
    “我建议我们明天再谈。”罗斯福提议说。他显然对这种和谐一致感到高兴,并提出把问题留绐三国外交部长去解决。
    “另外两位将以两票压倒我。”莫洛托夫说道。他难得地微笑着。
    斯大林兴致很好,他问道为什么没有谈到南斯拉夫。  “希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想评论,但我希望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会意地朝丘吉尔望了一眼。斯大林与丘吉尔私下商定,希腊属于英国的势力范围。
    丘吉尔说关于希腊他可以谈几个小时,  “至于南斯拉夫,国王实际上被说服,他不得不签署了一个摄政条约。”他知道南斯拉夫流亡政府首脑已经离开了伦敦,和铁托一起组织贝尔格莱德联合政府。  “我希望和平能在大赦的基础上实现,但是,他们互相仇恨到十分激烈的程度,以致于在南斯拉夫也不能相安无事。”这时,斯大林脸上又出现了一丝微笑:  “他们不习惯于讨论问题
 吗?他们大概更喜欢割断对方的喉管。至于希腊,”斯大林风雅地说:  “我只想了解一下情况,我们并不想以任何方式介入。”
    这种轻松愉快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在约素波夫宫正式吃晚饭的时候。席间,大家频频祝酒。斯大林说,象丘吉尔这样的人,一百年才出现一个。首相赞美斯大林是一个大国的伟人,他顶住了德国战争机器的一切打击,把它拦腰斩断,把暴君驱逐出他的国土。
    然后斯大林以超出政治意义的热情向罗斯福祝酒,他说,丘吉尔和他的决心是比较好下的,而罗斯福,当他的国家还没有受到严重的入侵威胁时,他已经加入了反对纳粹主义的战斗。他成了“动员全世界人民反对希特勒的主将。”他感激地说,租借法案能够导致胜利。晚会继续进行中间,斯大林开玩笑地责怪他的一个外交人员费奥多·古索夫,说他从来不笑。斯退丁纽斯感觉到斯大林把玩笑开到嘲弄古索夫的地步了。
    蚊子经常地袭击海军上将李海的脚踝,就象没完没了的祝酒那样使他十分恼火。他在酒杯中斟上水,以便保持清醒的头脑。他想,所有这些,都是没有道理的,都在浪费时间。为什么他们不回去,不去休息呢?明天他还要工作呀!
    丘吉尔又站了起来,再一次祝酒。他的乐观的态度简直把斯退丁纽斯惊呆了。斯退丁纽斯想起在马耳他开会时,首相无精打采的情景。丘吉尔说,现在他们正站在高山之巅,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无限广阔的远景。  “我寄希望于杰出的美国总统和斯大林元帅,我们认为他们是和平的卫士,在击败敌人以后,他们将引导我们继续向贫穷、混乱与压迫作斗争。这就是我的希望。我以英国的名义,宣布我们将不甘落后,我们不会退缩,我们将支持
 你们的努力。元帅谈到了未来,这是最最重要的事情,否则,那么多的血就白白地流了。我提议为胜利的和平的万丈光焰干杯。”
    几分钟以后,第45次,也是最后一次祝酒和干杯,疲倦不堪的李海喝着水,心想,到时候了。
    翌日上午十一点,盟国司令官们开会讨论最后的军事报告,大家同意确定击败德国最近的日子是一九四五年七月一日,最晚的日子是一九四五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日本投降的日期则安排在德国失败18个月以后。
    中午,丘吉尔来了,15分钟以后,总统也来了。他是由于治疗鼻窦炎而迟到的。既然军事首脑已经完全达成协议,西方政治首脑就毋需再解决任何问题了。接下来,首先是首相和总统间的热烈交谈。一个小时以后,罗斯福转向丘吉尔,笑谑地说:  “这是一个很好的会议。温斯顿,如果你回到巴黎再作一次演说,告诉法国人,英国人想用美国的物资再装备25个法国师,那就不大好了。”
    丘吉尔笑着抵赖从未干过这类事,但是总统对他说,他有“一叠文件”证明,丘吉尔确实在魁北克会议以后发表过此类谈话。
    “不管我在巴黎说了些什么吧,我是用法语说的。”丘吉尔回避地说:  “当我用法语说的时候,我从来就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请你不要介意。”
    那天下午,在第六次全体会议之前,三大国首脑和他们的主要顾问集合在利瓦吉亚宫照相。当他们回到舞厅时,斯退丁纽斯开始宣读今天早晨三国外长拟订好的一份计划,以便划分由联合
 国这个或那个成员管理的领区。当他尚未读完一半时,丘吉尔怒气冲冲地说,他根本不能同意报告中的任何一句话。  “没有人同我商量过,我也从来没有听到过谈论这个问题!”他喊叫着,激动得连他的玳瑁框镜也滑到了鼻尖上。  “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能同意四、五十个国家肆无忌惮地触动大英帝国的精华,只要我还是首相,我一丝一毫也不会放弃英国的遗产。”
    丘吉尔终于平静下来,让斯退丁纽斯读完报告。但是当读到莫洛托夫提出的关于波兰政府的建议时,他又激动起来了。他急躁不安地坐在他的位子上,好象他准备重新要吵架似的。罗斯福扮演着调停者的角色,他说,他们将要就波兰问题达成一项协议,这仅仅是一个“草案的起草问题。”另一方面,对他来说,向生活在美国的700万波兰人作出一种姿态,并向他们保证,美国有权监督波兰的自由选举,这也是很重要的事情。丘吉尔说,他也要在众议院前作同样的答辩。他烦躁地补充说,  “我自己并不特别关心波兰人。”
    斯大林摆出一副公正的样子,利用这句不假思索的话说道:“波兰人中有些人是很好的。”他把他们夸奖成科学家、战士和音乐家。他甚至说,在伦敦政府和卢布林政府中同时有“非法西斯”分子和“反法西斯”分子。  丘吉尔当场对于这种说法进行了驳斥,并与斯大林就语义问题进行了舌战。斯大林最后说解放欧洲宣言也使用了同样的词句。
    美国人突然注意听起来。这个宣言是罗斯福的精心杰作。它是由国务院准备的。宣言支持“各国人民选择他们赖以生活的政府形式的权利。”如今,这项宣言受到了大家的关注。斯大林爽快地说:  “我大体上同意。”
    罗斯福高兴极了。假如斯大林签署了宣言,世界和平和普遍
 人权将由此产生。  “这是第一个实行宣言的范例。”总统热心地说:  “宣言包括这样一句话:  [s‘争取建立他们亲自选择的民主机构。’s]他以十分激动的心情引述了宣言的第三段的一部分:[s‘……争取组成广泛代表人民的民主分子的代理政府和保证早日通过自由选举建立符合人民意志的政府。’s]”
    “我们同意第三段,”斯大林说。
    罗斯福热忱地望了望他说:  “我希望在波兰的选举是无可非议的首次选举。就象恺撒的妻子那样,我不了解恺撒的妻子,但是人们说,她是纯洁的。”
    斯大林受到罗斯福的情绪的感染,  也轻快地回答:  “人们是这样谈论她。但事实上,她有她的缺点。”这简直象是两个同伴在唱着一首歌。
    丘吉尔置身局外,正好让他看看文件。  “我不反对总统建议的宣言,”他怏怏地说:  “只要总统明确同意在援引大西洋宪章时不要涉及到大英帝国就行。”然而,过了一会,他又成了主角。他心情很好,带着戏剧性的语调说道:  “我想告诉大家,英国部队昨天拂晓出击了,现已抵达齐格菲防线……明天,将再次出击,而美国第九军也介入了,攻势将不停顿地进行下去。”
    “真实”战役遇到的困难比司令官们最悲观的估计还要大得多。由于大雨滂沱,战场成了泥潭,部队前进缓慢,坦克陷入了泥坑,内伊梅根—克莱韦斯公路被淹,交通严重阻塞。
    在南段,辛普森也被大水包围。鲁尔河水上涨。尽管工兵保证说,这是下雨造成的,不是堤坝决口。所有军团司令,除一人之外,都提议推迟开始“手榴弹”战役。辛普森对他们说,他将在十六点左右作出决定。这是一个困难的问题。由于行动缓慢,
 “真实”战役的成果已经受到影响,它将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明天上午的进攻。如果他派出攻击部队横渡,而当他们过河之后,河水泛滥,那会出现什么情况呢?恰巧在十六点钟前,他得知河水在继续上涨着,尽管涨得很慢。这到底是雨水,还是从河坝上过来的水?该不该去进行一次有计划的冒险?如果鲁尔河水不流出它的河床,如果他取消进攻,他可能被撤职。他独自坐着,焦虑着,迟疑着。十六点整,他仿佛觉得有人对他说:  “暂缓进攻。”他这样决定了。
    克雷格的第九师还没有抵达水坝,且战且退的德国人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很高的代价。二十一点以后,即辛普森作出决定之后,第309团第一营勉强在黑暗中打开一条通向最大堤坝的道路,这条堤坝拦阻了100立方米的水[c原文如此,估计为100万立方米之误。]。这个营分成两路,一路奔向堤坝高处,另一路奔向低处和水电站。
    午夜,一队工兵冒着敌人的炮火迅速穿越堤坝顶端奔向了望隧道。但是,由于溢洪道已经被炸掉了,工兵受阻,他们沿着堤坝的斜坡下滑了60米,以便从隧道后面的出口进去,但是没有成功。德国人破坏了溢洪通道的机房,并打开了闸门。水流源源不断涌入鲁尔河.在未来两周内,足够淹没鲁尔河的整个峡谷。
    奇怪的是制定“真实”战役作战方案的人既然把这场战役同“手榴弹”战役紧紧地连在一起,却没有预见到眼前发生的一切。克雷格的士兵在黎明时不能到达。这一点关系不大。即使他们来了,德国人只消把他们在傍晚时做出的一切,重复一遍就行了。在这种情况下,20万加拿大人、英国人、威尔士人、苏格兰人陷入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艰苦的、最无情的一场战役。对此,许多人都是有责任的,特别是那些高级人士:艾森豪威尔和蒙哥马
 利、马歇尔和布鲁克。
    第二天,二月十日一整天,霍罗克斯的士兵缓慢地、勇敢地在洪水和泥潭中推进,打击着凶狠的敌人。  “手榴弹”战役减轻了霍罗克斯所受到的压力。但是,辛普森没有出击。因此向北增援的德军越发使参加“真实”战役的官兵们一筹莫展。
    现在,内伊梅根—克莱韦斯公路的大部分被河水掩没了,不得不用四艘渡船向前线运送急需的物资。此外,鲁尔河水坝泻下的一道急流不仅使河水泛滥,而且涌入马斯河。几个小时以后,霍罗克斯就要面临另一场灾难:赖西斯瓦尔德的低洼地也将被淹没。
    这一天,进展最快的盟国军队停了下来,这并不是由于敌人的顽抗。布雷德利讯问巴顿,何时才能采取守势,巴顿愤怒地回答,他是全军战斗经验最丰富和年龄最大的指挥员。他说,如果有人强迫他采取守势,他将要求解除职务。布雷德利提出的各种理由只是使得巴顿以挖苦的口气说,有一个好主意,那就是12军团参谋部能有人不时地到前线走走。巴顿知道,同布雷德利打交道的麻烦之处在于他不能顶住艾森豪威尔,也不会用足够的力气来为他的主张争辩。
    没有多久,布雷德利又打电话给巴顿。这一次,布雷德利的话使巴顿感到一种异乎寻常的快慰,布雷德利对他说,所谓蒙蒂攻势,是迄今为止,艾森豪威尔犯下的最大的错误。他说,这种进攻已经陷入泥潭,或者即将完全陷入泥潭。辛普森没有预期发动进攻。布雷德利认为,这意味着可能又要回到巴顿曾力主过的方案,只要天气允许就行。
    真可谓异想天开。尽管“真实”战役遇到了困难,  “手榴
 弹”战役延期发动,艾森豪威尔却不想改变他的计划。还是由蒙哥马利担任主攻,横渡莱茵河向柏林进军,由霍奇新和巴顿负责助攻。
    下午哈里曼大使在俄国总部遇见了莫洛托夫,翻译了苏联提出的对日宣战的政治条件。斯大林打算保持内蒙古的现状,而把 1904年战争以后日本占领的领土,特别是萨哈林岛的南部,旅顺和大连港划归俄国。他还要求控制满洲里铁路和千岛群岛。另一方面,鉴于蒋介石已对日宣战,苏联将与他签订一项友好同盟条约。
    哈里曼宣读了草案,并说:  “在同意之前,总统希望作三处修改。”大连和旅顺港将是自由港,满洲里铁路将由俄中混合委员会管理。  “此外,我深信,没有蒋介石总司令的合作,总统不想解决这两个与中国有关的问题。”
    哈里曼一回到利瓦吉亚宫,就给罗斯福看了斯大林的条件草案,其中有斯大林自己的修改意见,总统同意了这些意见,并要哈里曼把它重新交给莫洛托大,罗斯福相信,他会为美国把事情做好的。盟国首脑一致希望罗斯福能以这种或那种方式把俄国卷进对日战争,以便击败驻在满洲里的70万日本关东军。马歇尔的意见是,如果没有俄国的援助,为了打败这支军队,几十万美国人将要丧生。美国海军情报部门一些军官认为,这支关东军,  自从它的绝大部分士兵转移到其它战场以来,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然而这些专家的意见没有被听取,尽管他们说的有道理。二月十日这天,罗斯福采取了措施,掌握同样情况的人都会这样做的。
    十六点,罗斯福迅速入座,背靠着熊熊的炉火,丘吉尔有点
 喘呼呼地来了。他向罗斯福表示歉意,然后,低声神秘地说:“我相信,我已经成功地挽回了局势,”他没有解释就走开了。斯大林刚才非正式地接受了关于波兰选举问题的新的方案。
    斯大林进来了,他也向总统表示了歉意。艾登宣布开会,会议开始讨论一份精心起草的报告。他宣布,外长们达成了一项关于未来的波兰政府的协议。
     [q红军全部解放波兰,一种新的形势在波兰业已形成,必须在更广泛的基础上建立一个波兰临时政府,不久前,即在波兰西部获得解放之前,这样的政府是不可能建立的。因此,现今在波兰行使职权的临时政府应该在更广泛的民主基础上改组,以使把波兰国内外民主领袖包括进去。q]
    [q这个波兰民族团结临时政府将保证在普选和无记名投票的基础上进行自由选举。q]
    罗斯福把他的抄本递给李海。这位海军上将皱起眉头读了一遍,把抄本又递还给了罗斯福。他说道:  “总统先生,这文件的弹性太大,俄国人把它从雅尔塔一直拉到华盛顿,也不会把它扯断。”
    “我知道,比尔,”总统不带感情地低声回答:  “我知道。但这是此时此刻我能为波兰做的最好的事情。”
    丘吉尔强调说,方案没有指出边界在哪里。霍普金斯递给罗斯福另一张便笺:
    [q总统先生:q]
    [q我认为您应该明确地向斯大林说明,您同意[s东部s]边
 界,但是,应有一项包括在公报里头的总的报告说明,我们正在审议边界的主要改变情况。这份报告也许应由外交部长们核定才好。q]
    [f哈里f]
    霍普金斯所说的公报是三大国正在举行的会议结束时可能要发表的公报,这项公报将把他们最后的决定公诸于世。
    “我认为,我们不应该涉及边界问题。”罗斯福说道,他没有理睬霍普金斯送来的便笺。
    “还是应该说点什么。”斯大林坚持道。
    这一次,丘吉尔和斯大林顶撞了罗斯福。首相说,公报应该确定波兰的边界。
    罗斯福不同意:  “此时此刻,我没有权力签署关于边界的协定,这要以后由参议院授权才行。如果有必要的话,首相回去以后发表公开声明好了。”
    莫洛托夫激动地说:  “我想,最好能够写进点什么东西,以说明三国领导人在东部边界问题上完全一致,”他低声说:“我们可以说,据所有在场的人的意见,寇松线就是界线……我看,关于西部边界问题,我们没什么要说的了。”
    “我看,我们应该说点什么。”丘吉尔说道。
    “是的,但不要太确切。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外交部长提议说。
    “我们应该说,波兰将在西部得到补偿。”
    “好极了。”莫洛托夫说。
    罗斯福由此突然谈到另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引起了一阵骚动。  “我要说的是法国关于设在德国的监督委员会的立场。我改变了主意,我越想越认为首相有道理。”他说,法国应有他的占领区。斯退丁纽斯越发感到吃惊的是斯大林居然说:  “我同意。”
 这种出尔反尔的态度是在最后形成的。有一次,霍普金斯曾私下劝说总统,给法国一个占领区的问题,要谨慎对待。而总统却通过哈里曼向斯大林谈了这件事,这就是说他改变了自己的观点。斯大林立即回答说,他将支持总统的观点。
    丘吉尔高兴极了。“当然,”他开诚布公地指出:  “法国在宣言中将不起任何作用,他将保留对未来的一切权力。”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们应该料到这一点。”丘吉尔冷笑地说道。面色阴沉的莫洛托夫也同其他人一样地笑了。  “我们要准备接受一个相当严厉的回答。”
    这种融洽的时刻瞬息即逝,丘吉尔又重新提起赔偿问题。他觉得200亿美元——其中一半将给俄面——是一个异乎寻常的数字。但是,他用外交辞令说道:  “我们实际上收到了我国政府的命令,不提任何数字。”他说:  “让委员会(莫斯科赔偿委员会)去处理这件事吧。”斯大林不指望从丘吉尔那里得到任何别的东西。所以,他丝毫不动声色。然而,当罗斯福指出,他也担心提出确切的钱数会使许多美国人一想到赔偿就是美金和铜板时,斯大林象是受到了伤害。
    他愤怒地在安德烈、葛罗米柯两人耳边嘀咕了些什么。葛罗米柯点子点头,朝霍普金斯走去。讨论了一阵之后,霍普金斯迅速地写道:
    [q总统先生:q]
    [q葛罗米柯刚刚对我说,元帅认为在赔偿问题上你不需要支持艾登,你和英国人搞到一块去了,这使他感到烦恼,或者,以后你和他私下谈谈此事。q]
    [f哈里f]
     斯大林激动地说,  “我想,我们可以坦率地谈一谈。”他稍稍提高嗓门,略带威胁地说。从德国人那儿能够得到的任何东西都不能赔偿俄国遭受到的骇人听闻的损失。“美国人已经同意以 2,000万美元为基础!”他说,他太激动了,以致于没有意识到刚才犯了口误,  “这是否意味着美国方面又不同意了?”他用又是挑衅又是沮丧的目光望着罗斯福。
    罗斯福赶快开倒车,他所希望的最后一件事是不要就一个在他看来终究是次要的问题进行激烈的争论。他说,只有一件事使他为难,  “‘赔偿’这个词对大多数人来说没有其它意义,而仅仅意味着金钱。”
    “我们可以用其它词。”斯大林自开会以来,第一次离开他的靠背椅。他退让地说:  “三国政府一致同意德国用现金赔偿它在战争中给盟国造成的损失!”
    罗斯福打算讲和了,而丘吉尔则不然。  “在委员会研究问题之前,我们不能担保是200亿美元或任何其它数目。”他说着,并且继续以极大的热忱和雄辩来争论,以致斯退丁纽斯在他的记事本上写道:听丘吉尔“口若悬河”似的“漂亮的词句”,堪称乐事。
    这些言辞对斯大林来说则起了相反的作用。  “如果英国人不愿意俄国人接受赔偿”,他以夸张的口气说道:  “他们只需要直截了当地说出就是了。”他重重地坐了下来,眼睛里射出愦怒的光。
    丘吉尔否认他的话中有不怀好意的含沙射影,这下子又使斯大林气得跳了起来。罗斯福的讲话引起了全体人员的注意。  “我提议,全部问题由莫斯科委员会去解决。”
     斯大林稍稍平静了一点,他坐了下来,让莫洛托夫讲话。莫洛托夫心平气和地说:  “以美国和苏联代表团为一方,以英国为另一方,双方之间的分歧是关于提出的数字问题。”斯大林的情绪显然缓和下来了。这种巧妙的措辞使得他和罗斯福合伙起来反对丘吉尔。
    “不管怎么样,英国政府感到,提出一个数字作为讨论基础将使英国政府承担义务。”艾登用和解的口气说道。他提议,请赔偿委员会审议三国外长刚刚起草完毕的报告。
    斯大林完全恢复了常态,他说:  “我建议,首先,三国政府首脑达成协议,德国必须用实物赔偿战争所造成的损失。其次,三国政府首脑达成协议,德国必须赔偿盟国的损失。第三,由莫斯科赔偿委员会负责确定需要支付的数字。他转向丘吉尔说,“我们在委员会上提出我们的数字,你提出你们的数字。”
    “我同意。”丘吉尔说道:  “那末美国呢?”
    “答案很简单。”总统以莫大的宽慰答道。罗斯福表示赞成,文件被接受了。
    斯大林和罗斯福之间的短暂不和显然使元帅感到不安,因此他把哈里曼拉到一旁说,他想会见总统,以便使他们在苏联对日宣战上取得一致意见。他说;“我完全同意把大连变成一个国际监督下的自由港,而旅顺港则不同,那将是俄国的一个海军基地,因此,俄国要求把这个港口让给他。”
    “为什么您不马上和总统讨论这个问题呢?”哈里曼问道。此后不久,斯大林和罗斯福心平气和地举行了会谈,很快达成了完全一致的协议。当大会成员回来参加全体会议时,他们轻松地感到,由于一系列的模棱两可而造成的一场令人不安的破裂被排除了。
     这天最重要的任务是三大国就对待波兰的立场问题达成一项基本协议草案,这份草案应写进最后公报。霍普金斯担心罗斯福会在建立波兰新边界的协议中使美国承担责任,因此他又写了一张条子:
    [q总统先生:q]
    [q您将给您的合法权力带来麻烦,参议院将会说些什么呢?q]
    [f哈里f]
    罗斯福看过这张条子后,提议修改一下宣言,以便使其不触犯美国宪法。新草案很快就拟出来了。有人高声宣读了这个草案:
    [q三国政府首脑认为,波兰东部的边界应依照寇松线划定,  但在若干区域应作出有利于波兰的5至8公里的改变,允许波兰在北部和西部得到一些实际增加的领土。他们认为,在适当时间,应该征询新的波兰民族团结临时政府对这部分增加面积的意见。因此,关于波兰西部边界的最后定界只能由和平大会去解决。q]
    此时,霍普金斯递给了总统最后一张条子:
    [q总统先生:q]
    [q我认为,当退场讨论将结束时,我们一定会满意的。q]
    [f哈里f]
     当罗斯福看条子时,莫洛托夫提议在第二段加上“把东普鲁士和奥得河上原有的边界线归还给波兰”。
    “这部分领土从什么时候起是属于波兰的了呀?”罗斯福问道。
    “很久了。”
    罗斯福笑着转向丘吉尔说:
    “可能你们想把我们的领土也划归你们吧?”
    “噢,我们认为,你们会消化不良的,波兰人如果得到了太多的德国领土,也同样会消化不良的。”
    “这种变化将会给波兰人带来很大的安慰。”莫洛托夫坚持说道。
    “我还是喜欢让文件保持原样。”丘吉尔反驳说。
    “我收回我的提议,我同意让文件保持取样。”斯大林以平静的语气说道。
    将近二十点的时候,罗斯福疲倦了,他提议第二天上午11点继续开会,那时他们可能及时把联合公报起草出来,大会在中午就能闭幕。这样,他就能在十五点离开雅尔塔。
    丘吉尔皱皱眉头说,当然不能这么快地解决所有的问题。此外,公报应向全世界广播,因而不能仓促起草。斯大林也表示同意,而罗斯福既不表示赞成,也不表示反对,他向卫队长迈克赖利点头示意,让他把他的靠背椅推出会议大厅。
    罗斯福这样急速的离去使许多英国和俄国的代表感到困惑不解。但是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在那儿停留了,一小时以后,他们都要参加庆祝雅尔塔会议闭幕的正式宴会。这次的东道主是丘吉尔,宴会将在他的沃隆佐夫宫举行。那是一座半摩尔式半苏格兰式的
 造型奇特的别墅。它的每个小角落都被俄国土兵们搜查过了,他们甚至爬到桌子底下去搜寻过。
    当人们喝着伏特加酒,吃着鱼子酱的对候,莫洛托夫从容不迫地走向斯退丁纽斯,并对他说:  “我们已商定了日期,您能否告诉我们,会议打算在什么地方举行?”他指的是联合国组织的第一次会议。
    一段时间以来,斯退丁纽斯为选定会址费尽了心机。提出过奸几个城市:纽约、费城、芝加哥、迈阿密,但都被否定了。前天夜里凌晨三点,他作了一个梦。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在旧金山。他甚至嗅到了太平洋上的新鲜的空气。他深信,这是一个理想的开会场所。在进早餐之后,他来到罗斯福的卧室,向他介绍了在旧金山开会的好处。然而,罗斯福却只是支支吾吾地回答了他。
    斯退丁纽斯离开莫洛拒夫,走向坐在转动的靠背椅里的罗斯福。  “莫洛托夫催着我对大会举行的地点作出决定,你同意在旧金山举行吗?”
    “艾登,我们就去旧金山吧。”
    斯退丁纽斯回到莫洛托夫那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外交部长把艾登叫过来。不久,三国外长举起伏特加酒杯,祝贺11个星期后将在旧金山召开大会。
    进午餐时,斯大林凑过身子去对丘吉尔说,他并不满意于赔偿问题的解决办法,一想到他要对苏联人民说:  由于英国的反对,他们将得不到应有的赔偿,他就感到害怕。斯退丁纽斯猜测,一定是莫洛托夫和麦斯基在私下说服了斯大林,使他感到自己在最后一次全体会议上所作的让步太大了。
    丘吉尔回答说,他迫切希望俄国能得到大笔赔款,但是他情
 不自禁地想起了上次战争中他们曾提出过比德国能支付的数字更高的数字。
    “在最后公报中指出要德国支付对同盟国所造成的损失,这将是一个好主意。”斯大林坚持说。
    罗斯福和丘吉尔表示赞同,丘吉尔向大元帅祝酒说:  “我已经有好几次这样的祝酒了,这一次,我要用比以往开会时更大的热情来举杯,这不仅因为元帅取得了更大的胜利,而且因为俄国军队的辉煌胜利和光荣使他成为我们正在经历着的艰难时期中最杰出的人物。我认为,不管在某些问题上可能会有什么样的分歧,但他在不列颠有真正的朋友。我希望看到俄国的前途光明远大、繁荣和幸福,我愿意尽力相助,我深信总统一定也是如此。有一个时期元帅对我们不是那么温和,我记得我也曾说了一些关于他的粗鲁的话,但是我们共同的患难和赤诚相见已经把这一切一扫而净了,战火烧掉了往日的不和,我们觉得我们有了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我希望他也会继续对我们抱有同感,我祈祷上苍,愿他长寿,亲眼看到他所爱的俄罗斯不仅在战争中光荣,而且在和平中幸福。”
    斯退丁纽斯动情地转向斯大林说道:  “战争一旦结束后,我们在一起工作,苏联人的每座房子不久就一定会有电气和卫生设备。”
    “我们已经从美国那儿学到许多东西了,”斯大林不动声色地答道。
    过了一会儿,罗斯福讲了一个关于三K党的故事:有一次,南方一个小镇的商会行长请他吃饭,当他问起坐在他两侧的两个人——一个是扰太人,另一—个是意大利人——是否是三K党成员,主人回答道:  “噢,是的,但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每个居民
 都认识他们。”罗斯福指出,这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它说明抱着种族、宗教信仰或者其它偏见是难以了解人的。
    “很对。”斯大林赞同地说道。斯退丁纽斯心想,这是一个处世的范例,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是可以和睦相处的。
    话题转到了英国政治和丘吉尔在下次选举中的问题。首相开玩笑地说:  “斯大林元帅的政治任务轻而易举,他只和一党制打交道。”
    “经验证明,一党制对国家元首有很大好处。”斯大林带着几分幽默,不加掩饰地回答道。气氛一直是很轻松的,直到罗斯福说,他明天应该动身了。
    “但是,弗兰克林,你不能走,我们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要到手了。”丘吉尔紧接着说。
    “温斯顿,我已经同人家约定好了,我必须按预定计划明天启程。”早些时候,总统已对斯退丁纽斯说过,他提出这样一个遁词是为了避免会议拉得过长。
    “我也这样想,为了把会议真正开好,需要更多的时间。”斯大林赞同说。他走向总统,冷静地说,他认为,明天,星期天 15点前,不可能把一切事情都妥善处理完毕。
    罗斯福亲切地附和着说:  “如果必要,我可以等到星期一。”
    饭后,罗斯福回到他的利瓦吉亚宫的寝室。忙忙碌碌的一天把他搞得精疲力竭,他还要起草两封重要的信。詹姆斯·贝尔纳斯和爱德华·费林是两位机灵的政治家。他们曾提醒他说,当人们获悉俄国在联合国得到两张补充选票时,大家将会尖锐地批评美国,但是反过来,这也将有助于美国得到两张补充选票。
    罗斯福给斯大林写了一封坦率的解释问题的信,并问他是否在联合国同意给美国两张补充选票。总统给丘吉尔也写了类似内
 容的信。尔后,便就寝去了。
    翌日,二月十一日,星期天,斯大林和罗斯福把他们草拟的关于远东的协定拿给丘吉尔和艾登看。丘吉尔正要在文件上签字,艾登却当着斯大林和罗斯福的面说道,这个文件是“会议的不光彩的副产品。”丘吉尔尖刻地答道,如果他听从艾登的意见,英国在远东的信誉将会受到损害。他随即在文件上签了字。
    罗斯福的兴致好极了。他刚刚收到那两封关于补充选票的信件的回音,丘吉尔答道:  “我谨向您保证,在这方面我将尽力支持您。”斯大林写道:  “我认为美国的票数可以增加到三……如果必要的话,我正式准备支持您的建议……”
    这天中午,在第八次,也即最后一次全体会议上,罗斯福的情绪感染着大家。投有提出任何问题,起草公报只用了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除了丘吉尔外,大家都满意。丘吉尔开始嘟嘟哝哝地声称,在波兰问题上,他将在英国遭到激烈的攻击。  “有人会说,在边界问题上我们把一切都让出去了,都让给了俄国。”
    “你的话当真吗?”斯大林说道:  “我不能相信。”
    “伦敦波兰人将会大吵大闹。”
    “但是其它波兰人将会压倒他们。”斯大林反驳说。
    “但愿您说得有道理。”丘吉尔伤心地说,  “我们不要再谈这个问题。问题不在于波兰人的数目,而是关系到英国为之而战斗的事业。他们将会说,您把波兰唯一的立宪政府搞掉了。”丘吉尔似乎有点沮丧,“不管怎样,我将尽我最大的努力去保卫它。”
    如果说丘吉尔有些阴郁的话,随之而来的午餐并不是如此。事情总算顺利地结束了,大家松了一口气。罗斯福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他的关于被解放的欧洲的讲话,关于自由和民主世界的诺言已被接受,斯大林已签署了关于苏联在德国投降后两至三个
 月内对日宣战的协议。
    哈里曼是满意的。斯大林还同意支持蒋介石并承认中国国民党政府对满洲里的主权。这是一个很大的外交胜利,至于波兰,大使深信,斯大林没有忘记他答应过举行自由选举。但是在乐观的背后是烦恼人的疑虑。他想起一句老话:  “和俄国人打交道,一匹马要买两次。”现在的问题是要迫使俄国人遵守他们的诺言。
    波伦懂得,这是一次“必要的会议,它使美国真正有可能判断苏联将会怎样遵守已经签订了的条约。”有几次斯大林曾向罗斯福作了让步,显然表明总统巧妙地玩弄了斯大林对他的畏惧心理。最棘手的波兰问题,由于种种情况,没有能找到妥善的解决办法。丘吉尔和罗斯福只能有三种选择:或者什么也不干,或者毫不妥协地作伦敦波兰人的后盾,或者努力设法使尽可能多的伦敦波兰人进入新政府。第一种选择是不可想象的,了解斯大林的人知道第二种选择将会失败,第三种选择尽管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这是西方领导人能够接受的最现实的选择。
    来自英国的谣传说,总统健康状况不佳,会议期间,总统重病缠身。波伦一直守在总统身边。他明白这些谣传有一定的真实性,特别是在会议临近结束时,他十分怀疑总统的健康状况减弱了他的意志。
    在午餐进行中间,传阅了刚刚起草好了的公报复本。丘吉尔、罗斯福和斯大林研究了他们自己手中的文件,没有发现任何不足之处,他们签了字。除了一些手续方而的事情之外,会议已经结束了。
    美国人在启程时感到称心如意,全世界都认为,美国人在雅尔塔得到了他们所冀望的一切,甚至更多。哈卫·霍普金斯从内
 心深处确信,这正是大家为之做了多少祈祷,渴望多年的新时期的曙光。他自言白语地说,由于俄国人表现得很有理智和远见,会议赢得了争取和平的第一个伟大胜利。
    确实,丘吉尔和罗斯福完成了西方绝大多数人希望他们做的事情。曾经有过激烈的争论,但都因达成了非凡的协定而烟消云散了。不幸的是,其中某些协定后来未能履行。利瓦吉亚会议上的一位公正的观察家似乎作了这样一个简单的结论:西方至少在纸上取得了重大的胜利,其中罗斯福轻而易举地取得了最大的胜利。关于联合国问题,喜欢含而不露的斯大林和持怀疑态度的丘吉尔都没有提出异议。
    这天晚上,罗斯福登上了停泊在塞瓦斯托波尔的美国“克托克廷”号军舰,在舰上进了晚餐。在吃了八天俄国式菜肴之后,大家以吃一块牛排开始,这对每一个人来说是“一次真正的筵席。”总统疲倦不堪,但他是愉快的。
    直到十八点钟,三国外交部长才签订了会议协定书。由于“克托克廷”号提供的便利的通讯条件,文件通过电台传到了华盛顿。这时,马修斯博士对斯退丁纽斯说:  “部长先生,我们最后一份电报刚刚发出,我能中断联系吗?”  “是的”。新退丁纽斯说。
    雅尔塔会议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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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尔干战场
    在雅尔塔,关于波兰问题的讨论只是戏剧性地突出了关于欧洲所有解放了的国家的问题,这个问题在巴尔干比在其它任何地方都更加尖锐地摆着。1944年春天,俄国人在他们三条强大的阵线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破了乌克兰,在一周之内,巴尔干将被苏联征服。
    丘吉尔几乎和希特勒一样为此感到胆战心惊。他早就把巴尔干看成是战后欧洲的稳定的基石。罗马尼亚是红军进军路上第一个巴尔干国家。苏联照会英国和美国,答应不以武力改变罗马尼亚现存社会制度。然而,丘吉尔认为期大林在秘密准备使整个欧洲东南部布尔什维克化。因此他要求艾登给内阁起草一份关于在东西方巴尔干的“尖锐分歧”的报告。丘吉尔在他给艾登的备忘录中指出:  “总的来说,问题如下:我们是否接受巴尔干变成共产主义的巴尔干?否则,……一旦战争情况允许,我们就应该十分明确地把问题向他们提出来。”
    与此同时,丘吉尔知道,不可能在各个地方都把俄国人阻住,因而他想和斯大林签订一项协议,把巴尔干分成几个势力范围,例如,把罗马尼亚让给俄国,而把希腊让给英国。麻烦的是,这种瓜分巴尔干的想法本身就会触犯外交部长科德尔·赫尔以及其它许多美国人。罗斯福同样也反对由美国担负起战后欧洲
 的重建工作,特别是在巴尔干地区。他写信给斯退丁纽斯说:“在五千公里之外,或更远些的地方,不是我们起作用的地方。英国人比我们为此更感到生命攸关,那是他们起作用的地方。”
    他直截了当地把这一点电告了丘吉尔。他说,他反对把巴尔干划分成势力范围。他提醒丘吉尔说,美国绝对不会使用军事力量或其它强力手段在欧洲东南部夺取外交上的胜利。一九四四年八月,在红军粉碎了德国和罗马尼亚的最后防御体系之后,米哈伊尔国王解散了安东尼斯库政府,并要求结束敌对行动。一个包括保守党人、社会主义者和共产党人的联合政府组成了。但不出几天,签定了一项把罗马尼亚置于苏联最高司令部直接管辖之下的停战协定。这时,联合政府就没有多少意义了。哈里曼大使使华盛顿知道,这件事,就目前来说,使苏联人得以在罗马尼亚进行直接的警察控制,今后还可能进行政治控制。国务院告诉哈里曼,他可以提出抗议,但这种抗议和来自英国的类似的抗议对斯大林产生的效果如同克努特国王对大海发号施令一样。几个星期之后,西方观察家开始报道,在罗马尼亚,共产主义的压力日见明显。
    保加利亚的情况是同一问题的不同表现。尽管保加利亚政府从来没有向俄国宣战,但保加利亚的军队帮助了希特勒控制巴尔干。自从罗马尼亚被征服以来,红军一直推进到保加利亚边境,保加利亚内阁迅速倒台,新内阁废除了同希特勒签订的关于无条件中立的条约。但是,斯大林并不满足,他命令红军越过边界。这是一场和平的征服。保加利亚人不仅热情地欢迎了红军,他们还组织起一个联合好几个政党,包括共产党在内的新政府。同罗马尼亚的情况一样,这种联合本身是一种虚设,随着岁月的流逝,共产党人的权力越来越大,红军绝对地控制着这个国家。
     红军的下一个目标是南斯拉夫,这是研究矛盾问题的好题目。指挥反对希特勒战斗的领导人是一位老共产党人。共产国际讨厌他,怀疑他;而他却受到民主世界的一位领导人的赞赏和支持。对于斯大林来说,铁托是一位利已主义的野心家,而对丘吉尔来说,他是一位反希特勒的爱国斗争的英勇战士。
    南斯拉夫的问题与巴尔干其它国家的问题不同。南斯拉夫是一个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人为地建立起来的王国,它由克罗地亚、塞尔维亚、黑山、马其顿和斯洛文尼亚组成。一九四一年三月二十五日,它的政府和罗马尼亚、保加利亚签订了一项条约,使三国归顺了希特勒的欧洲新秩序。愤怒的人民自发地揭竿而起,两天以后,一批空军军官逮捕了摄政王保罗亲王和他的宰相,随之成立了爱国政府。当希特勒第一次听说了这场政变时,他还将信将疑。当有人告诉他,这是确切的事实的时候,他命令入侵南斯拉夫。几天之内,轰炸机轰炸了贝尔格莱德,而德国、匈牙利、保加利亚和意大利的部队则从几个方面发动了攻势。十二天之后,南斯拉夫投降,被征服者瓜分了。
    两个月时间内,直到希特勒突然向俄国进攻前,国内组织了一些零星的抵抗。这时,共产国际给南斯拉夫共产党总书记约瑟夫·布罗兹发了一封电报。电报说:
    [q立即组织游击队,在敌后进行游击战争。q]
    布罗兹——党内称作铁托,是一位53岁的相貌堂堂、精力充沛的人。他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体格强壮,在15个孩子中排行第三。在过去的28年中,他一直是一个忠实的共产党人,也是一个
 伟大的爱国者。在两个月内,他以极大的才干和精力把这两种忠诚的品质结合起来,以致于绝大多数南斯拉夫人承认他是反法西斯斗争的领袖。
    有一支庞大的游击队拒绝承认他的权力。他们是切特尼克分子,是抗战的历史传统的继承人。他们的祖先曾进行过反对土耳其人的游击战。他们在南斯拉夫王国军队德拉贾·米哈伊洛维奇上校指挥下,仍然戴着传统的皮统帽和十字刀式的标记,唱着古老的喋血歌,歌词加入了一些现代的内容:
    [q我的皮统帽在颤动,在行军中,我的战刀在晃动;q]
    [q谁反对德拉贾,我们就杀掉他,我们割断他的喉咙。q]
    米哈伊洛维奇原是一名情报军官,他是一位思念往日权力的君主主义者,保留着他的祖先的原始气质。至于未来如何,他犹豫不决,举棋不定。由于他憎恨共产主义,他拒绝参加铁托的游击队。几个月内,这场起初是反对希特勒的爱国斗争变成了反对铁托的政治战争。在这场激烈的战争中,米哈伊洛维奇开始与德国人秘密勾结。他对助手们说,一旦他们的国家摆脱了铁托,他们将调转枪口对准德国人。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在斗争中,他的儿子和女儿却站在铁托一边。
    伦敦流亡政府把对米哈伊洛维奇的指责说成是布尔什维克的谎言,并把他提升为将军,任命他为国防部长和南斯拉夫王国军队总司令。伦敦的南斯拉夫人十分相信,英国人和美国人一直在紧张地向米哈伊洛维奇空投物资。只是到一九四三年年中,牛津的青年教授F·W·迪金上尉的一份报告透露之后,丘吉尔才开始想到,给米哈伊洛维奇的援助是否都很好地用来反对敌人了。
 为了确定是铁托还是米哈伊洛维奇应该接受盟国最大的援助,首相把三十二岁的职业外文家菲茨罗伊·马克莱恩准将和一个军事代表团派到南斯拉夫的游击队中去。
    议会的保守党党员马克莱思发现铁托团结了好几个政治派别的爱国者,组成了一支有效的进攻力量。他在报告中说,游击队员纪律严明、生活朴素,他们不酗酒,不枪东西,不游手好闲;他们在思想上、军事上团结一致,发誓要把法西斯分子赶出国土,为他们四分五裂的国土上的人民建立起一个廉洁奉公的政府。特别使马克莱思感到震惊的是全民族对铁托非常忠诚,铁托是一个无与伦比的热忱的共产主义战士,同时还有许多其它意想不到的东西:铁托远见卓识,富于幽默感,天性爱好生活中的小小情趣,他有时也勃然大怒,此外,他还有深沉的性格,宽宏大量的态度和观察问题全面的优点。
    马克莱恩从第一手材料得知的更为重要的东西是,在一九四三年底,铁托的游击队使德国12个以上的师动弹不得。然而,他仍然受到米哈伊洛维奇和在克罗地亚活动的乌斯塔希分子组成的民族主义团体的骚扰。乌斯塔希分子是一帮虔诚的罗马天主教徒,他们对巴尔干抵抗运动进行残酷的恐怖活动。乌斯塔希分子憎恨塞尔维亚族人、犹太人、共产党人,尤其憎恨希腊正教会成员。尽管克罗地亚的大多数教会的军官仇视乌斯塔希分子,但是,普通的天主教士还是热情地参加了血腥的清洗,并常常领导进攻。在进攻中,整村整村老百姓,不管发誓抛弃原来的宗教信仰也好,或不肯抛弃他们的宗教信仰也好,均遭杀害。乌斯塔希分子拿手一着是把正教会教堂连同里面的全体教徒一起焚烧。
    在很大程度上,由于马克莱思的报告,丘吉尔说服了在德黑兰的斯大林和罗斯福给南斯拉夫的铁托以最大的支持,两个月
 后,首相在一封致铁托的信中写道:
    [q我决定,英国政府不再给米哈伊洛维奇军事援助,而只援助你。我们希望南斯拉夫王国政府把他开除出政府委员会。年轻的国王彼得二世已经逃出摄政工保罗亲王的毒手,如今他以南斯拉夫的代表和落泊的王子的身份来到我们这里。把他弃之于不顾,那不是大英帝国应有的气度和信誉。我们更不能要求他切断和他的国家现存的联系。  因此,我希望你能理解,在任何情况下,我们将继续保持和他的正式关系。与此同时,我们也向你提供一切可能的军事援助,我还希望你们双方停止论战,因为这种论战只是帮助了德国人……q]
    在回信中,铁托对丘吉尔的军事援助表示感谢,但他指出,他的国家的政治前途看来比英国人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q我非常了解你对彼得二世国王和他的政府的许诺。只要我国人民的利益允许,我尽力避免不必要的政治活动,同时,也没有理由在这一件事上打扰盟国,我谨向阁下保证,这场为争取解放而进行的火热的斗争所造成的国内的政治局面,不仅仅是某些个人或政治团体进行争斗的工具,而是所有爱国者及一切早已投入和支持这一斗争的人们的不可抗拒的愿望,也就是南斯拉夫绝大多数人民的愿望……q]
    [q当前,我们所有的努力都朝着一个方向……建立南斯拉夫各民族的团结和兄弟情谊,在战前,我国的这种
 团结和兄弟情谊是不存在的,而南斯拉夫之所以蒙难,正是由于没有这种团结和兄弟情谊……q]
    尽管他们之间存在着政治分歧,丘吉尔和铁托继续有成效地合作着。游击队常常在预定的时日,用西方提供的军事援助同25个师的敌人进行几乎是旗鼓相当的搏斗。九月,红军轻取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之后,进入了南斯拉夫。德国人已经败退了[米哈伊洛维奇和铁托战斗到底。他被游击队员活捉,审讯后被枪决。]。为了协调游击队和红军的作战行动,铁托准备前往莫斯科。俄国人要他秘密动身。他带着一条虎头虎脑的狗,为防发出叫声,狗的脑袋包在一只袋子里。铁托混在英国卫兵中间,一直来到靠近南斯拉夫海滨的维斯岛机场,然后,登上一架由苏联人驾驶的“达科塔”号飞机[马克莱恩从南斯拉夫方面获得了这一消息,他想,俄国人提出秘密动身时唯一目的可能是要破坏铁托和丘吉尔之间的密切关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俄国人就得计了。丘吉尔对铁托的秘密出走十分生气,他在打给霍普金斯的一份怒气冲冲的电报中把铁托秘密访苏说成是“粗俗的行为。”]。
    那是自一九四O年以来,铁托第一次访问俄国。当年,他还是一个人数不多的地下党的无名的成员,化名为瓦尔特。如今,他成了一名常胜将军。毫无疑问,他将是一位很快就要掌管国家的生气勃勃的党的领导人。他被带到丘吉尔[c原书如此,似乎应为斯大林。]的乡间邸宅。身材矮胖、粗壮的斯大林拥抱了他。使铁托更为吃惊的是,斯大林用胳膊把他举了起来。铁托毕恭毕敬地回答了这种主动的态度,但毫无奴颜卑膝。斯大林明显地冷静了下来。铁托最近的几份电报使
 他感到十分懊恼,特别是其中有一份电报的开头说,“如乘您不能援助我们,起码别妨碍我们。”铁托引入注目的外貌,威武华丽的军服,以及西方报刊对他的大量的赞誉,使得上了年纪的斯大林感到十分不快。
    “小心,瓦尔特!”斯大林在一次会见中傲慢地说:“塞尔维亚资产阶级的力量是很强大的。”
    “我不同意您的看法,斯大林同志,塞尔维亚资产阶级的力量是很弱的。”斯大林用瓦尔特称呼他,使他反感。
    一阵难堪的沉默。事实上,铁托是对的,当斯大林问起在南斯拉夫的某一位非党政治家时,铁托回答说:  “噢,他是一个坏蛋,是一个叛徒,他和德国入勾结在一起了。”
    斯大林谈到另一个人,得到了同样简短的回答。  “瓦尔特,对你来说,他们都是坏人罗。”斯大林愠怒地说道。
    “确实如此,斯大林同志,谁背叛他的祖国,谁就是坏蛋。”铁托略带几分庄重地答道。
    斯大林说,为了避免同英国和美国冲突,他赞成使皮埃尔国王复位。这时,局面变得更加令人尴尬了。在战争的威胁之下,铁托迫切需要他们的军事援助。他需要援助,但不愿付出这样的代价。他干脆回答说,不能复辟君主政体,人民不会支持它。他谴责这种行动,把它说成是彻底的背叛。
    斯大林耐着性子,收敛了一些,但他狡猾地说:“你不需要真正让他复位,暂时让他回来,尔后在有利时机,你可以给他背上来一刀。”就在这时,莫洛托夫报告,英国人已经在南斯拉夫海滨登陆了。
    “不可能!”铁托大声说道。
    “你怎么认为‘不可能’,这是事实。”斯大林粗暴地说。
     然而,铁托很重视这个所谓事实.他解释道,毫无疑问,那不过是哈罗德·亚历山大元帅的三个炮兵营,他答应过在莫斯塔尔附近登陆支援游击队的一次行动。
    “告诉我,瓦尔特,假如英国人真的违反你的意愿在南斯拉夫登陆,你将怎么办?”斯人林问。
    “我们将给予坚决的抵抗。”
    在军事问题的讨论中,铁托表现出同样的独立性。他毫不含糊地说,红军只有应他的邀请才能进入他的国家。他明确表示,他只要有限的援助,只要有一个装甲师就足够帮助他解放贝尔格莱德了。此外,红军不得象在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的情况一样,篡夺南斯拉夫国内行政职能。斯大林表面上宽厚地同意了这些要求。他说,他将派给铁托一个军团,而不是一个师,也就是说,比铁托所要求的还要高出四倍。
    就在这支红军军团进入南斯拉夫时,铁托迅速动身回国。大约三个星期以后,在红军的援助下,铁托的游击队终于占领了贝尔格莱德。贝尔格莱德的陷落标志着铁托军事斗争的结束,德国人只是窜向匈牙利逃命。铁托的政治生涯也起了变化。这位昔日的流放犯,现在把他的住所安置在首都郊区保罗亲王的白宫之内。他首先偿还了欠丘吉尔的大笔债务,并同伦敦的流亡政府签订了一项关于为建立南斯拉夫永久性政府而进行自由选举的条约。与东欧其它国家的共产党领导人相反,铁托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英雄,是南斯拉夫的救星。无可置疑,绝大多数同胞将选举他为战后政府的首脑。
    铁托离开后几天,丘吉尔到达了莫斯科,他非常想见到斯大林,同他谈一下欧洲解放了的国家的战后地位问题。丘吉尔说道:“我始终认为可以和他平等交谈。”当两个人讨论起波兰问
 题的时候,丘吉尔却突然说道:  “让我们解决一下在巴尔干的事务吧。你们的军队现在在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那里有我们的利益,有使团,有人员。我们不要在细节问题上互相误解。英国和俄国所关切的是,怎样使你们在罗马尼亚有百分之九十的优先权,使我们在希腊有百分之九十的发言权,而在南斯拉夫我们各占一半呢?”他在一张纸上草草写了一通,然后把条子推给斯大林,上面除了有在罗马尼亚、希腊和南斯拉夫分配的百分比外,丘吉尔还建议平分匈牙利,而在保加利亚,俄国享有百分之七十五的优失权。元帅踌躇了一下,尔后用一支粗大的蓝铅笔在纸上作了一个记号。
    几秒钟之内,历史已成定局。
    “看来我们过于草率地解决了这些与900万人命运有关的重大问题,会不会有人认为我们是无耻的呢?”过了一会儿,丘吉尔说:  “我们还是把这张纸烧了吧。”
    “别烧,您把它留着吧,”斯大林说。
    两个盟国联合给罗斯福发了一份电报,宣布他们在巴尔干问题上已达成了一项协定。丘吉尔还给总统发了一份私人电报:
    [q……在巴尔干问题上,我们绝对需要设法取得一致意见,这样我们才能阻止在一些国家爆发内战。而你和我应该重新站在一边,乔大叔在另一边。我将让你了解所有这一切。除了英国和俄国之间的协议,其它都还没有确定,还有待于进一步讨论并取得您的同意。我深信,您不会对我们同俄国人寻求谅解的尝试感到不快……q]
     一九四四年十月,费奥多·伊凡诺维奇·多尔布亨元帅指挥下的乌克兰第三方面军帮助铁托占领了贝尔格莱德之后,红军继续向西北挺进,以帮助R·Y·马利诺夫斯基元帅的乌克兰第二方面军解放匈牙利。从前,日耳曼罗马神圣帝国的皇帝也是匈牙利的国王,许多年中,奥地利的皇帝哈布斯堡家族作为国王继承了王位。但是,在充满活力的匈牙利人民所经历的历届奇特的政府中,这届政府尤为奇特。今天,匈牙利是一个没有国王的王国,它由没有海军的海军上将,米克洛斯·冯·霍蒂摄政王统治着,此人对于希特勒的态度是唯命是从。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哈布斯堡王朝的人流放了,但是这并没有减轻无地农民的任何负担。由于在没有霍蒂国王的君主政体的情况下,封建主义仍然存在着,因此,在欧洲的任何地方没有如此绝对的贫困和穷奢极侈并存的局面,匈牙利积极赞成希特勒的反共产主义的十字军东征。当这种狂热开始冷落下来时,希特勒结束了霍蒂独立的神话,在发动大战前几个月,他占领了这个国家。
    实际上,目前布达佩斯的统治者是德国的代表埃德蒙·韦森马耶尔将军,但是当红军离布达佩靳只有不到150公里的时候,霍蒂认为,为了换取政治补偿,匈牙利大军投诚的日子终究到来了,尽管这支军队还在与俄国人作战。这是违心的、迫不得已的,在布达佩斯,大家习惯于在咖啡馆内高谈阔论某种秘密。因此,俄国人立即就知道了霍蒂的打算,并指定红军上校马卡罗夫去促成这件事。马卡罗夫写了两封充满了言过其实的保证的信。结果,这位海军上将急急忙忙派了一位代表到莫斯科进行谈判。匈牙利人和俄国人各有各的特色:海军上将忘记了给他的代表写一份书面许可证,而不得不火速地派遣一位著名的印象派画家把
 必要的文件带去。俄国人则硬说一点都不知道马卡罗夫上校的活动和他的骗人的信。结果,事情当然是被弄乱和耽搁了。而越是这样,俄国人的要求也越苛刻。
    德国人也不乏特色;希特勒完全了解所发生的一切。当匈牙利代表在莫斯科的谈判变得越来越槽糕时,希特勒把三十六岁的奥托·斯科尔兹内少校派到布达佩斯去敦促匈牙利领导人回到正路上来。斯科尔兹内是一个身高1.9米的维也纳人。他是一个令人肃然起敬的人物,除了身材高大外,他的脸颊上有一块大伤疤。那是他上大学的时候和一名芭蕾舞演员决斗时留下的。他总是装出一副中世纪意大利雇佣兵队长的蛮勇的样子。一九四三年底,他率领六架滑翔机出其不意地从天而降,企图突击营救墨索里尼。这场战斗使他在朋友和敌人中都出了名。
    希特勒凭着对斯科尔兹内的完全信任,把他派往布达佩斯。斯科尔兹内只带了一个伞兵营,他的任务是阻止霍蒂倒戈。斯科尔兹内本来打算兵不血刃地赚取霍蒂居住和统治的城堡,即“装甲车”行动。但是,巴尔干人的生活中充满了错综复杂的关系。斯科尔兹内面临着另一个阴谋;匈牙利的投降是另一个霍蒂搞的,那是一个年青人,名叫米克洛斯“米基”霍蒂。他是海军上将的儿子,他是得到他父亲的同意行事的。米基是霍蒂小集团里肆无忌惮的人,以在莫尔吉特岛上组织放荡的聚会而出了名。他的哥哥伊斯特力是一名飞行员,在东线战死了。现在米基成了他父亲的希望,同时也使他父亲感到失望。一名德国情报人员告诉斯科尔兹内,米基为同俄国人讲和,曾经会见过铁托的代表。于是,斯科尔兹内同意帮助盖世太保绑架这个年青人。这个行动计划的代号叫做“米茨凯穆谢”行动。
    一九四四年十月十五日,米基又一次会见了铁托的人员。会
 见后,他立即被斯科尔兹内和盖世太保逮捕。他被裹在一条毛毯里,秘密地带到机场。当有人告诉海军上将,他的儿子刚被挟持到德国时,他公开谴责纳粹并要求王位委员会指令他在莫斯科的谈判人员,不管条件如何,匈牙利向俄国人投降。
    那天下午,德同代表韦森马耶尔博士给城堡打电话,并从霍蒂那儿扼要得知,他在和盟国谈判投降的问题。稍晚一些时候,收音机里重复播送着海军上将的讲话录音,他说,匈牙利已经单独与俄国人缔结和平。当然,根本没有发生这种事,那仅仅是谣传。苏联人自己也感到很懊恼,他们通过无线电告诉霍蒂,只有匈牙利在翌日早晨8时同意他们的条件,才能有和平。深夜,霍蒂和部长们没有取得一致意见,海军上将最后厌倦地睡觉去了。最后,部长们自己商定去德国避难。他们派了一个名叫瓦塔伊的信使把这个决定通知霍蒂。但是了解切牙利问题的人大概也难以猜出,霍蒂居然愤怒地拒绝让位,他转身又上了床。随之而来的又是一件具有典型的匈牙利特色的事情,万塔伊显然不喜欢带着坏消息回来,他告诉部长们,霍蒂“全盘”同意他们的计划。
    委员会主席给韦森马耶尔博士发去了一份照会,通知他,王位委员会解职,霍蒂让位。凌晨三时许,韦森马耶尔接到了通知。他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用电话叫醒柏林的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里宾特洛甫说,他需要得到希特勒个人的同意。这样又过了两个多小时,直到五点十五分,才得到希特勒同意霍蒂让位的消息。大约20分钟之后,韦森马耶尔登上城堡。霍蒂仍然拒绝一切劝他让位的企图。但当他听到宣告韦森马耶尔到来的军号吹响了的时候,他让步了,并走到了宫廷院中。
    “我不得不把你逮捕起来,过10分钟进攻就要开始,”韦森马耶尔看一看他的手表说。他指的是六点钟就要开始的“装架拳”
 行动。他挟持着霍蒂的胳臂,护送他上了车子。两人分手时,时间是五点五十八分。按德国使团的要求,有人已经打电话告诉里宾特洛甫,事情结束了,没有流血。
    不幸的是,没有人把这件事告诉斯科尔兹内。五点五十九分,他挥手示意摩托车开路,然后驶向城堡,纵队开始攀登一个陡峭的斜坡,半个小时之内,七人丧命。斯利尔兹内徒劳无功地夺取了城堡。
    虽然匈牙利这个国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牢固地处于希特勒的控制之下,但是德匈联军在红军面前节节败退。一九四四年圣诞节前夕,俄国坦克开进了位于多瑙河右岸的布达郊区,——佩斯位于该河的左岸。红军的先头部队几乎打到了著名的格列尔特大厦。采购圣诞节货物的人们平静地望着无轨电车和坦克轰轰隆隆地开了过去,他们还认为那是些德国人;最后,当他们看到一颗颗的红星叫,产生了一种真正的恐惧感,  惊恐的人们纷纷朝教堂走去。虎式坦克队穿过多瑙河大桥,阻止住俄国人的前进。
    多尔布亨的乌克兰第三方面军先头部队的一部分坦克越过布达佩斯多瑙河的下游,向前推进。尽管第一次进攻的尝试被轻而易举地击退,多尔布亨在南部增加了压力,而马利诺夫斯基的乌克兰第二方面军却穿越了布达佩斯多瑙河的上游。十二月二十七日,两支大军在城西会师,一共包围了九个师——五个德国师,四个匈牙利师和80万市民。虽然多尔布亨在布达山丘的进攻又毫不费力地被击退了,但马利诺夫斯基在佩斯平原发动的更大规模的进攻仍是难以阻挡。一九四五年一月十日,红军在改变了立场的罗马尼亚人的帮助下夺取了城市的八个区,大部分地区是经过肉搏战后取得的,因为红军不愿用炸弹或密集的炮火破坏供水设
 备。
    一月十七日清晨,佩斯的保卫者穿过多瑙河退却到布达。匈牙利的士兵们拒绝炸掉那些有历史意义的桥梁。他们说,多瑙河上的冰层厚得足可以通过坦克。德国人说,这不是考虑历史的时候,他们自己把桥炸了。
    在佩斯,德国人说,苏联人要进行掠夺、奸淫和凶杀,公民们对此胆颤心惊。但使他们十分惊奇的是,红军把他们所有的小麦面、大麦面、咖啡、黑面包和糖都分发了,既没有杀人,也没有强奸。有人对苏联人说,匈牙利尽管缺少文化,但它是“一个善良的国家,”因此,他们对匈牙利人很友好。他们喜欢赠送礼品,有时他们把一家人家洗劫一空,把赃物存放在隔壁邻居家里。奇怪的是,当有些战士离开城市时,又收回了他们送给孩子们的玩具。一个俄国人对一位生气的祖母说:  “我们拿了你们孩子的毛茸茸的白熊,他会得到更多的玩具。”他们只是想下次遇到别的儿童时,也能向他们赠送玩具礼品。
    二月十一日是雅尔塔会议最后一天,多瑙河右岸的战斗达到了白热化程度。隐蔽在布达山岗战壕内的德国和匈牙利部队被轰炸所阻拦,他们试图穿行封冻了的多瑙河,但这支7万人的部队被围困了,另外一些俄国部队从西部切断了他们的退路。
    当罗斯福在“卡托克廷号”军舰上品尝牛排的时候,布达佩斯的纳粹司令卡尔·冯·普费费尔—维尔登布鲁赫命令他的部队分成三股穿越苏军战线突围。显然,几乎已没有希望走脱了,但拒绝这样做的士兵并不多,他们宁可战死,也不愿被歼灭。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红军司令十分了解这种突围的企图,秘密地把他的部队从德国和匈牙利部队周围的第一道建筑物里撤下
 来。
    当这三股部从正准备向不同方向逃走时,俄国火箭开始摧毁刚刚被撤空了的建筑物,然而,德国人和匈牙利人一批一批地从隐蔽处涌出。他们遭到了火箭和炮火的猛烈扫射。绝大多数人在头几分钟就被击毙了,其它人继续前进,绝望地企图冲出重围。那些避开火箭和炮火射击的人遇到了成群结队的俄国步兵。看来,他们一个也活不成,一个也跑不了。但是,在黑暗和混乱之中,仍有将近5,000名德国人和匈牙利人逃脱了。
    匈牙利第12师的一位中尉格乌拉·利捷拉季熟悉布达的每一条街。他沿着缆索铁道,成功地把八个匈牙利人和四个纳粹德国党卫队队员带上了白雪皑皑的斯瓦比安山。二月十二日天亮前,当利捷拉季走到一片小树林的时候,一声吁啸把他吓了一跳,在他面前两米处站着一个裹着毛毯的俄国人,其它几个伪装的身影也突然冒了出来。当利捷拉季伸手去取斜挎在肩上的自动手枪时,他隐约看到一个野蛮的面孔,并感到有样东西砸在他头上。他立即失去了知觉。
    黎明时分,战斗结束了。俄国人在布达的废墟上搜寻着那些绝望出逃的残兵败将,当场杀死了精疲力尽的和受了伤的德国人。装有高音喇叭的卡车开进布达山岗上的树林,号召躲起来的人都出来,他们都将“受到人道的待遇。”要是德国人出来了,他们就被打死,而匈牙利人一般有两个选择,要么当俘虏,要么加入苏军。投到苏军方面来的人在衣服上别上一块红布,被动员去帮助围剿其它的匈牙利人。
    这时,年轻的利捷拉季恢复了知觉。他抬起头,看见那四个纳粹德国党卫队队员光着身子站在面带着嘲弄表情的红军战土面前。后来,突然间,俄国人举起机关枪开始射击。一名俄国人走
 向利捷拉季,恶狠狠地说道:  “你是德国军官吧。”
    利捷拉季竭力说服他,声明自已是匈牙利人,但无济于事。另一个俄国人说他是骗子,并指了指他胸前的德国和匈牙利的勋章。利捷拉季的人帮助他解释着。但是,俄国人把子弹推上了膛。
    “法西斯分子,都要枪毙!”一个苏联士兵说道。
    利捷拉季绝望地环顾四周,他看到一位穿着匈牙利军服的高个儿,手臂上会着一块红布袖章。他说:  “同志,告诉这些俄国疯子,留下来的都是匈牙利人,不是德国人!”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找到了一个俄国人信赖的人。他被带到邻近的一个护林人的房子里。伤势使他的身体变得很虚弱。利捷拉季躺倒在一张床上,头下垫着一块毛巾,以防血流到床单上。
    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在上下打量着他,这正是把他打伤的那个“野蛮人”。当一名俄国护土给他擦洗伤口时,一个样子十分凶恶的苏联士兵突然咧嘴一笑,递给利捷拉季两包香烟,并使劲热烈地和他握手。
    普费费尔—维尔登布鲁赫指挥下的7万人中,只有700多人突破了苏联的防线,其余大部分人或战死或被杀害。苏军司令部宣布他的部队俘获3万德国人。事实上,只有几千名俘虏,另外,在布达街上有2.5万名市民被捕。但是,残杀俘虏的事实和许多关于强奸妇女、洗劫布达全城的报道是封锁不住的。多瑙河彼岸的人开始思考,难道解放就是这么回事么。
    在同一天,罗斯福所在的卡托克廷号军舰离开克里米亚的塞瓦斯托波尔港。斯大林接受了关于解放了的欧洲的宣言之后,罗斯福十分关心的巴尔干的前途有了保障。罗斯福早就知道,屈从于
 共产主义的政府已经把它们的统治强加给了保加利亚人,罗马尼亚人和匈牙利人。但是,他猜想着,也许,随着雅尔塔会议各项协议的实施,这种作法就会停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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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笨熊一生只有两个嗜好——书和漂亮雌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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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做书是很没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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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有该书实物,是否可以协助录入部分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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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楼上兄弟的热心!!
本书正文已OCR完成。纸版书已找不到了。
请帮忙补全除正文外的“前言”等内容(如过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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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人类历史上,恐怕难得有100天像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战场的最后100天那样,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三个月之内,罗斯福、希特勒、墨索里尼先后死去,纳粹主义和法西斯主义也已日薄西山。胜利的日子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时代——具有令人惊异的希望和难以致信的恐怖时代的开端。

我试图像叙述一百年前发生的事件一样,再现那些非凡时日的历史,同时,勾划一下希特勒、希姆莱、戈林之流的形象。不过,这并不是那段历史的见证人的身临其境的描述,而是局外人的客观追述。

我和21个国家的见证人的数百次谈话是本书的基础。这些人都曾以不同身份,与书中描写的事件有过牵连。本书最大限度地使用了他们所提供的见证。这些见证人进行了揭露,有些还进行了鞭挞,名副其实的揭露与鞭挞。现在应该做的,正是揭露而不再是控诉了。

此外,本书还有数千个第一手材料来源:事后的追记;参谋部的日志和专题材料;大量的机密问点和迄今连历史学家还未曾占有的私人资料(例如,巴顿的参谋长霍巴特·盖伊中将的日记。他首次同意我们参阅他根据巴顿的命令所作的日记)。最后,我还查阅了大量已经出版和尚未出版的书籍。

书中的对话片段,决非臆造。它们摘自追记稿、速记稿和当事人的回忆录。书末的参考数目按照章节次序提供了本书所引用的全部材料的出处。

马克斯·比尔博姆曾经写道:“历史是一部艺术作品,它摆脱了一切应景言词和一切明确目标。”我的希望是,通过本书再现历史事件,既让时间的推移保证对往事的追忆不偏不倚,又让历史的兴味所在,“应景言词和明确目标”,不至消失。

——————————————————

书前面还有个地图,不过应该不算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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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收到了。谢谢bbceve!就制作到书中去。
有点疑问:
“大量的机密问点”----问点?

此外“书末的参考数目按照章节次序提供了本书所引用的全部材料的出处。”,不知书末有没有“资料来源”。也可能是那年头出的书把这些内容都砍了。

 
又:
约翰·托兰的另一本书《1918无人区》你有吗?我存在与本书同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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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 文电 。新华出版社的版本没有参考书目,连注释都没有。

你缺哪个部分?那本新华出版社的版本依旧是没有参考书目和注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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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无人区》图片中,无封面、无版权页、封底等,不完整。

  目录
  序言
    第一部分 迈克尔行动
  第一章 西线的惊雷
  第二章 大进攻——三月二十一日至二十四日
  第三章 “但愿还来得及”——三月二十五日至四月六日
    第二部分 危机
  第四章 东方的红色曙光——一月四日至三月十六日
  第五章 “我们陷入困境……”——四月六日至二十二日
  第六章 “圣乔治保佑英国!”——四月二十二日至五月十五日
  第七章 干涉之一——三月十八日至五月二十六日
  第八章 “美国人就要来了!”——五月二十日至六月十三日
    第三部分 撤退
  第九章 第二次干涉——六月至七月十七日
  第十章 转折点——七月
  第十一章 黑暗的日子——八月一日至二十七日
    第四部分 成败的关键
  第十二章 红色恐怖——七月十六日至九月
  第十三章 “那里的事情不了结,我们就回不来。”——八月二十七日至十月五日
    第五部分 战争与和平
  第十四章 “我是在拯救人的生命,而不是在搞党派政治。”——十月一日至二十六日
  第十五章 虚假的停战——十月二十六日至十一月七日
  第十六章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束——十一月八日至十一日
------------------------------------------------------------------------------------------
以上列出的内容基本都有,不知还欠缺些什么内容。
此外有一缺页,前后文如下:

……有一名很年轻的德国士兵手中依然抱着一只毛色黑白相间的小猫。这只小猫抬头看着库珀。“站在那里的一个士兵说,他们在夺取这条堑壕
[缺462页]
荷兰和丹麦散布出最恶毒的谣言,对国内人民的斗志发起了进攻。这些谣言席卷全国。“这种毒素在休假的军人身上产生了影响,并通过信件传播到前线。我们的敌人再次得意忘形。……

-----------------------
最后一页的如下,不知是否完整:

……
“谢谢。不,我虽然流泪,但我是高兴的,因为现在我知道,我在战争中牺牲的三个儿子并没有白死。”

-------------------------------------------
除此之外,望补充:
完整的书名、译者,原书名及出版日期等信息,尽可能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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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8 无人区 第一次世界大战最后的一年  约翰·托兰著 石益仁译 新华出版社出版 新华书店重庆发行所发行 六O三厂印刷 1984年8月第一版 1984年8月湖北省第一次印刷

(封面和首页都少个 最 字,但是最后一页又有 最 字,应该是封面印刷错误)

译者的话

本书是美国著名历史学家、普利策奖金获得者约翰·托兰的研究成果。书中详细记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决定性年份一九一八年的军事形势和政治外交形势。

作者为撰写这本书查阅和研究了大量的文献——历史档案、回忆录、当时显要人物和普通士兵的日记、目击者的叙述、报刊的记载、历史著作等。

作者利用丰富的第一手材料,逐月以至逐日描述了当时的主战场——西线战场的战斗经过。那硝烟弥漫的战壕,疲惫不堪的士兵,尸横遍野的战场,德军由气势汹汹的进攻转入败退,而英、美、法军从节节后撤的颓势转入反攻,最后在由国内革命群众奋起的形势下,德皇被迫退位,流亡荷兰,奥皇无可奈何,流落乡里的情景,都一幕一幕地展现在眼前。

作者是站在协约国特别是美国的立场上写这本书的,当然不会指出这次战争的帝国主义性质。但是书中的材料却客观上说明了当时两大军事集团所抱有的侵略和掠夺目的。协约国和德国各统治集团内部的争权夺利,美、英、法之间的勾心斗角,都在书中得到如实的反映。作者结合当时的历史事件,栩栩如生地刻画了一些风云一时的人物——伍德罗·威尔逊、劳合·乔治、克莱孟梭、福煦、鲁登道夫等人。对于一些崭露头角的人物,如丘吉尔、希特勒,作者也着意作了勾画。

作者还以资产阶级学者的眼光描述了一九一八年帝国主义列强对列宁的苏维埃政权策划武装干涉以及当时的美国总统参加组织这一干涉的过程。

这是一部具有研究价值的历史专著,同时由于材料丰富,文笔生动,故事情节强,也是一部具有文学价值的历史小说。

原书附有许多摄影图片、地图和为数众多的参考文献所以你,为节省篇幅,均未译出。但是我们保留的放在环衬上的一九一八年西部战线的形势图。读者可从中看到当时战线的全貌。

一九八三年十月。


————————————————————————
···黑白相间的小猫。这只小猫抬头看着库珀。“站在那里的一个士兵说,他们在夺取这条堑壕后,就向掩体内喊话,要德国人出来,他们在上面用刺刀等着这些德国人。这些非英国式的残暴行动使我很不安。他们说,上尉告诉他们,‘把这些杂种都捅了’。在隔壁的掩体的底层我发现那位上尉躺在一张简易床上,他看上去略带醉意。”

极为重要的德罗古——克万特阵地终于被突破了。这意味着兴登堡防线的南端遭到了严重的破坏。这一局势加上澳大利亚又攻克了更靠南部的圣昆廷闪,意味着德国人将不得不大举撤退。由鲁登道夫在三月份夺取的这一范围广大的全部突出地带将不得不放弃。黑格获悉许多德国人不战而降,还有许多德国人拒绝服从他们军官的命令,因此他在日记中写道:"如果这是确实的,那么我认为结束战斗的时刻就为期不远了。今天的战斗确实取得了重大的、辉煌的胜利。“

二 

德国最高统帅部已着手让全国人民为出现最坏的情况作好准备。九月二日那天,由兴登堡发表的一项声明正通过报纸和竖立在每个城市和乡村的标语牌转达给德国人民。”我们正在同敌人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声明以这句话开头。”如果单是数量上的优势就能保证胜利的话,那么,德国早就被彻底摧垮了。不过,敌人懂得,单靠武器是不能政府德国及其盟国的。“因此,敌人正力图动摇德国老百姓的一直。”敌人想毒化我们的灵魂,并认为,如果德国人的灵魂被腐蚀了,他们手中的武器也将失去锋芒。“兴登堡谈到了协约国的飞机在向德国部队投掷炸弹时散发的大量小册子。不计其数的”毒箭“对这次战斗的情况散播谎言。敌人的这些小册子有许多正流入德国本土,并在人民当中传阅。”人们在餐桌旁,在家里,在车间、工厂和接到上都在谈论这些小册子。“敌人还在瑞士、荷兰和丹麦···

————————

结尾是正确的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5-14 19:16:0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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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收到了。谢谢bbceve!
制作中。近期发到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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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对不起bbceve,这两本托兰的书本人决定不发了,
因为狼也变成季节性的动物,要进入休眠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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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笨熊对此表示极端遗憾,不过大笨熊还是准备将,最后一百天做成EXE。在此表示感谢,更希望尽快看到《无人区》。



大笨熊一生只有两个嗜好——书和漂亮雌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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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狼还在冬眠,正是最大的灾难!



大笨熊一生只有两个嗜好——书和漂亮雌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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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弄得本人毫无兴致看书与发书了!
盗版熊除了调誉之外,能不能做点有意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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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实在是冤枉。。。。。。。。



大笨熊一生只有两个嗜好——书和漂亮雌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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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大笨熊别伤心了。
为了感谢bbceve朋友的热心,把《无人区》发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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