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录 编辑余闻 稻叶正夫 一、停战异闻 服部先生从大陆战线归来以后,就专心埋头于战史的编习,到昭和25、26年(1950、1951年)时,已经写完,可以随时出版,但对各方面希望出版的劝告,他并没有轻易答应下来。 服部先生为什么踌躇了呢?当然,当时他还身在公职;同时,也还有个为时尚早的问题吧!然而,最大的原因还是正如作者本人说明的那样,不管内容如何丰富,但还缺少权威性的史料根据的缘故。 偏巧在媾和条约生效前后,第一手史实资料的机密文件公布了,并把它提供给了作者,于是,服部先生便辞去了一切公职,倾注全部精力,从事战争史的编写工作。并且重新答应了“鳟书店”的出版要求。 可是,这样使作者有了自信、使本书有了权威的重要文件是什么呢?又是怎样保存到现在呢?下面就把这些事实介绍给读者。 构成战争史的基础的官方纪录,有关全面战争指导的是“大本营政府联席会议”的文件,而发给陆军并经过整理的有下面几种,几乎全部保存下来。 一、机密战争日志 (匿名,昭和日记甲) 二、大本营政府联席会议审议录(所谓杉山备忘录)(同上乙) 三、大本营政府联席会议决定辑(同上丙) 四、御前会议议事录(同上特) 还有,大本营的作战关系文件大体上分类整理如下,本书利用了命令和指示的大部分以及其他的一部分。 一、大陆命(海军——大海命)……所谓大本营命令 二、大陆指(海军——大海指)……总长的指示。 三、上奏文件(关于作战计划和发动天皇命令等的上奏) 四、机密作战日志(以往返军机电报为主) 这些文件在市谷国际军事法庭上曾言明已在停战时烧毁。事实上,社会上一般人也都相信它已不复存在,因为人们曾经看到刚要停战时,在那个高岗上烧毁文件的滚滚黑烟,遮蔽天日,犹如为陆军的末日吊丧一般。 由于下达了烧毁文件的命令,陆军省参谋部的机密文件大部分确已散失。但在混乱之中,最重要的这类文件(且是一小部分),却由担任总务的军官悄悄地隐藏起来了。后来,这些文件又辗转传到熟人手里,在都内外几个地方辗转分散保存下来。这些人追述说:“尝到了象做贼被追捕一样的滋味”。总之,这些情况,日本政府不用说,就连负责军队善后工作的复员局也不知道,而是由少数人经手保存下来的,这是事实的真相。 二、大本营传说纪闻 最高战争指导或大本营对陆海军的命令,在决定和发布以前,常有许多激烈的争论和曲折。这种事情在旧的天皇政治下的日本也许是注定的命运。 这就是说,按惯例,在拿到御前时,是在陆海军省、部间、统帅部、政府间达成了妥协之后,也是在陆海军的协同关系勉强做出调整之后。结果,在请求实际不负责任的天皇陛下批准时,既认为这是最正确的。政略和战略就是在这个信条下决定下来的。因此,实际情况是,所谓最高的政略战略综合机关不用说根本不存在,就连战略统帅的强有力的一元化也没有,而且也不可能做到。 在阅读本书的时候,如稍加注意,就会到处都有这种感觉。然而,作者却极其慎重地运用了漂亮的表现方法,所以,稍一疏忽就会容易感到事情的决定和实行都很顺利。因此,下面把赤裸裸的内幕、严峻而深刻的事实的一部分做为“大本营传说纪闻”述说一下。 其一、田中作战部长罢免问题 瓜达尔卡纳尔岛的首次猛烈冲击,是在陆军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作为盟军反攻的第一仗而发动的一次战斗,这在本书中已明确交代过了。被海军硬拖着的陆军深入敌阵,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困境。这一事件在部内引起了开战以来的第一次大争论,最后终于发展到需要大书特书的罢免作战部长和作战科长的问题. 田中新一中将、佐藤贤了少将互赠老拳 围绕瓜达尔卡纳尔岛的船舶问题,11月16日以来,意见分歧严重,经反复磋商,才在11月21日大本营政府联席会议上决定第一次增加征用额17万5千总吨,但陆军的第二次征用额9万5千总吨,被拖到了12月5日。而且这项决定根据东条首相关于“为了积蓄和增进国力,今后的征用或损耗补充要在详细讨论之后再决定”的发言,后来在陆海军和企划院之间,又继续进行了讨论。 然而,彼此各持己见,来回兜圈子,也得不出结论,一直拖到第二次征用期12月5日。 因为说是最迟也要在12月5日拿出政府的结论,所以,统帅部正在引颈而待。于是田中作战部长率领作战科长于下午六时左右从市谷下来,在三宅坂的陆海军集会所吃完饭以后,才向麹町三番町的田边次长宿舍走去。 三个人正在客厅里等着的时候,战争指导班的种村中佐(也是统帅部的协商负责人)也来了。 时间大约是下午八点已过,佐藤军务局长才慌慌张张地跑来。 “我来晚了!” “喂,佐藤!怎么啦?” “这个呀……” 局长稍带困感的神色站着答道。 “什么!” 部长刷地站了起来,猛向局长的脸上打了—拳。局长一瞬间呆住了。然而,接着又飞起了铁拳,转入了猛烈的还击。 次长立即冲到中间哀求似地制止道:“混蛋!还不住手,你俩都不要激动,好好讲!……还不住手!” 另一方面,种村中佐马上给秘书官打电话,叫赶快把局长领到大臣那里,可恰好这天是星期六,也许是为了让大臣休息一下,不告诉大臣在哪儿,只是一再说:“明天再说吧。”不得要领。佐藤局长只好暂先回到次官(木村中将)宿舍。 接着次官来了电话。次长等四人立即跑到次官官邸。在次官的调停下,两人在客厅里握手和好,一边喝着威士忌,一边谈着收场的办法。据说从次官那里告辞出来,已经是早晨四点多钟了。 部长紧逼大臣、次官 6日晚,地点是总理官邸二楼的日本式房间。当天,次长和企划院总裁之间已经达成了一个妥协方案,但东条大将以总理的立场,坚决不同意超出昨天决定的范围以外。 来到这个房间里的人,陆军省方面除大臣外,有次官、佐藤军务局长和富永人事局长;统外部方面有田边次长和田中部长。在另一个房间里有正在担心发展情况的赤松秘书官、真田军务科长和西浦军事科长,还有种村中佐。 最初.只有局长、部长两个人似乎忘记了昨天的“武打”,在磋商之后进入了大臣室。只有田中部长的嗓门越来越大。这时,田边次长吧嗒吧嗒地跑下楼来。这里还有种村中佐把他领回去的一幕。 “必须维护统帅的尊严。中央统帅部必须履行对所罗门方面第一线官兵的义务。”田中部长怀着这样坚定的决心,自己承担了一切责任,进行了恳切的劝告。 “大臣不单是总理,也是陆军大臣。是否请重新考虏一下。” 这句话已经概括了一切。只是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眼看要散会的时候,木村次长又叮问了一句。对此,“什么!”接着又互相争吵了几句。大臣极为稳重地训示说:“统帅的根本在于服从。然而,担负统帅部重任的人忠于职守是好的,不过,应该再放慎重些。” 散会后,富永人事局长立即坐车驶去总长官邸。可能是面谈罢免或调动吧!第二天(7日)上奏,先下令调任参谋本部部付,接着转任南方军总司令部部付。 其二、联合舰队冲进莱特岛作战始末记 关于联合舰队冲进莱特岛这一空前的战役,本书已有详细记叙。这里不揣画蛇添足之愚,重复赘述,稍加补充。 出击作战和油轮问题 为了解决油的问题,政府当局在菲律宾岛决战前夕就有“要求解散联合舰队”的意思,这是实情。然而海军计划发动菲律宾决战时,以联合舰队出击作战,为此,申请需要征用六艘油轮。然而仅从一般常识来看,这也是毫无希望的作战,是破罐破摔的决战思想。如果说反对征用油轮就能阻止联合舰队出击,那么陆军就应坚决反对征用油轮,这样一种强硬的意见在省、部之间已经出现。然而对第一部(作战)也无法从正面反对,只好含含糊糊地承认了。终于在10月21日的最高战争指导会议上有条件地同意了征用六艘油轮六万吨。 那么陆军的作战部怎样了呢?这里也有一段缘由。在这以前,在“浑作战”(皮亚克突入作战)时也有类似的情况。那时陆军方面东条总长也出席了,然而情况看来还是受到了榎尾海军大佐的申叱。这次所谓“水交社”会议(水交社原为日本海军高级军官的社交俱乐部)又是以该大佐的怒吼而告终。 水交社会谈——海军方面的主张 陆军作战部实际上也不同意这次海上决战,所以,要求就这个问题举行恳谈,于是10月19日夜在水交社进行了会谈。当夜,到会的海军方面有中泽作战部长、田口作战科长、部员榎尾大佐等;陆军方面有真田部长、服部科长、部员杉田、高山两位大佐。海军方面先说明了计划的概要,强调“现在正是谋求海上决战的好时机,失掉了这个机会,就会最终失掉决战的时机,重蹈意大利舰队的复辙。”并说对这次坚决的行动,及川总长不用说,米内海军大臣也已经同意。 陆军方面的反对理由 关于这个问题,陆军方面陈述了下述理由,认为停止这一作战可能对全局有利。 第一个理由是,这次作战万一失败——只是没说出口,认为成功的希望很小——,菲律宾西面的苏禄海方面自不待言,就述南中国海、东中国海也将全都陷入敌军控制之下,日本本土将陷于孤立。假如我联合舰队严守在新加坡附近,即使无所做为,蒙受意大利舰队的不光彩的名声,靠这种无言的威力,就能使敌军旁若无人的嚣张气焰有所收敛。 第二个理由是,刚刚开始的莱特岛战役,必须以空军的决战迅速掌握战场的主动权;然而,没有航空母舰的主力舰队,从圣贝纳迪诺海峡东航挑起海上决战时,就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如此重要的空军兵力去进行掩护,这是一个严重的损失。 榎尾大佐的怒吼——陆军不敢阻止 这样持续了纷纷的争论。其间还有榎尾大佐愤愤地敲着桌子怒吼道:“现在不出击,战争就要失败!”志田少将责备他说:“你说什么!说话要慎重!”一幕。这时闹得冷了场,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就散了会。 第二天(20日)一早,真田部长便把昨天的情况向梅津参谋总长和秦次长做了汇报。 总长说:“这是海军的独自作战,连海军大臣都同意了,陆军要阻止,未免有点儿过份吧!”因而陆军的意见仍如昨晚所提的那样,决定不再坚持不同意见,并将此意通报给海军。这样,那次战役既在全军注视下断然干下去了。 “确信皇天保佑,全军突击!” 这个小标题的词句,就是10月24日傍晚丧失巨舰“武藏”号后的栗田部队(主力舰队),从日吉台的联合舰队司令长官那里接到的严令急电。栗田舰队接到这一严令后,重新下定决心,向圣贝纳迪诺海峡驶去,千载遗恨事的结局已尽收在作者的笔下。小泽部队牺牲自己,英勇作战,完成了牵制敌军的重大任务。栗田舰队也以“大和”号初弹命中这一旗开得胜的良好开端先发制人地开始了战斗,急追混乱的敌舰进到莱特湾近旁而没有突入;志摩部队也眼看着先行的西村部队全军覆灭,并已接到电令却毫无意义地退避了。从敌方情报也可以真出真是遗憾之至。 广濑中佐为何未再出现? 这次战役毕竟是死里求生的—场悲壮的战役。就是说,认为与其无所作为地坐以待毙,莫如以大型战舰“武藏”号为首的海上部队突入敌军的登陆点,相信这是留给帝国海军海上部队的唯一道路。“不胜则死”,全体官兵就是以这样坚强的决心进行了这场战役。也有人说,真相是,舰队的人员受不了空军人员的白眼讥笑才自己选择了死地的。不过,归根结底,还是由于这种悲壮的决心没有贯彻到所有参战部队的缘故吧! 忆“新东宝”电影《战舰大和》 编者在写这篇纪闻时,偶然看到了电影《战舰大和》的宣传广告画。没有突入莱特岛而迎接冲绳战投的战舰“大和”号,终于来到了末日。 打算突入冲绳,只身而且以赤身裸体的状态驶离了南九州南端不久,就成了成群的敌机的食饵,同三千官兵一起,沉没到海底了。后来出现了《战舰大和》的战记,现在据说又拍成了电影。在本书出现在读者面前的时候,这部电影也会上映了! 其三、山下将军和莱特岛地面决战 看过一部叫做《悲剧的将军——山下奉文》的电影。就象是把散见在本书各卷中的山下将军的形象给电影化了似的,不禁觉得十分亲切。 山下将军最初并不同意莱特岛决战,这也是事实。只是这部电影却拍成听了作战部长的说明之后,才下了决心。那个部长似乎应该是作战科长。 大本营、南方军的新意图——莱特岛决战 原来决定,在菲律宾大体上由空军和海军在全境进行决战,而地面决战只限在吕宋岛,并按这个方针进行了各种准备。可是9月中旬,敌机动部队奇袭菲律宾以后,在南方军方面认为有必要修改过去计划的想法有所抬头。他们的意见是,如果敌军在菲律宾中南部登陆,并向前推进基地,吕宋的地面决战将很难进行,莫如在吕宋以外地区也组织陆海空的总力决战可能更合适些。 当敌军在莱特岛登陆时,大本营根据既定方针于10月18日发动了“捷一号”决战,可是从海军在台湾海面空战的辉煌战果(严重的误报,而陆军当时却信以为真)来判断,认为现在敌军在莱特岛登陆,正是为我可乘的错误,歼灭敌军的有利时机已经到来,便抛弃了原来的方针,改成组织莱特岛的总力决战了。 大本营、南方军、方面军间的意见调整 对大本营的这一意图,南方军并无异议,可是山下方面军没有轻易同意。方面军认为,现在突然改变计划,由于运输力、准备等关系,成功的希望很小。于是寺内总司令官于22日召去山下将军想相互沟通意见。而同一天就发出了为完成莱特决战的命令。后来,方面军为了完成莱特岛决战,虽也在处理兵力运输等工作,但总象有些想不通似的。 大本营在发出决战命令后,为了作战联系,先后于20日派杉田大佐、于25日派秦次长、又于30日派服部科长前往菲律宾。 服部大佐于31日征询南方军意见以后,到方面军司令部访问了山下司令官,在武藤参谋长列席之下,详细说明了大本营改变决心的原委。山下将军说:“原来是这样,这一来情况就明白了,方面军今后定以全力去完成莱特决战!”终于对莱特岛决战下定了决心。然而,莱特岛决战终归失败,菲律宾之战以山下将军的悲剧闭幕。不过,围绕着涉及国军命运的决战而发生的这些问题,同大本营最初的设想仍然遗留着,将永远成为后世史家评论的焦点。 一点感想(遗稿) 服部卓四郎 昭和28年(1953年)6月7日,约达一千五百页的《大东亚战争全史》脱稿,其是感慨无量。感慨之一是,由此得以对年来立志修史迈出了第一步的内心激动;其二是,做为战争负责人之一,我在停战八年后的今天,通过这部史稿得以重新回顾反省了战争全貌的感怀。 当执笔写这部战争史时,心想竭力避免搀杂主观的表现,只限于叙述事实和经过,可是现在回头读起来,结果还是夹杂了若干主观成分。然而,这种主观我自以为并不是出于想为日本关于战争的立场和军事行动进行辩护,故意歪曲事实使战争合理化,或是想稍微减轻我们过去的责任等的意图。 在一般书评中,似乎特别对“历史的展望”这一章进行了批评。关于批评的内容虽未直接、详细地看到,但我想不外是那些相信这次战争是所谓军阀强行发动的人们,对作者在这章里将某些事实当作战争原因来处理所抱的不满吧!我认为关于这次战争的发动问题,不单是对这部战争史进行批判的好题目,而且是考察战争本质问题的一个极为重要的课题,因此,想在下面陈述一点意见。 有人认为,大东亚战争的发动只是单纯地由于东条乃至日本军队的侵略意图而引起的,如果站在这种史论观点的话,那么将来防止人类的最大悲剧战争的方法也自然会交得非常简单了。然而,我并不这么想。我的想法是,倘若战争的原因没有经过酝酿成熟,却只是由战争当事国一方的领导人的意志开战,而且能把战争进行到底,这若是在古代的英雄战争时代,固不得而知,若是在进行总体战争、高度的国家总体战的现代战争的今天,我认为是不可能比战后好象有几本有根据的著作和论文公诸于世,说是在日本那次战争是东条发动的,同时在美国则认为太平洋战争是由罗斯福的意志和作为爆发的。 我的想法是,战争这种东西必需具备原因和动机这两个因素才会发生。原因的作用好比填充汽油,而动机的作用则如同点火。二者缺一,就不至于酿成大事。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对塞尔维亚皇太子的一发手枪子弹就是点火。而在这次点火扩大成战乱以前,欧洲的国际形势以英法两国同德国的对立为中心,汽油已经充满了空间。 1934年,南斯拉夫的皇帝在马赛遭到暗杀,但这一很大的点火作用,因为没有足以导致汽油燃烧起来的紧张的国际局势,所以,不但没有酿成战争,反而平安了事。满洲事变、中国事变的爆发(柳条沟也好、芦沟桥也好),在点火之前,充满汽油的作用业已存在。在这原因和动机两个作用之中,原因跟战争的决心不同,几乎是无例外地、长期由交战国双方造成的;而动机(即点火)在多数情况下是微妙的,往往不知道是哪方面先动手的,可是有意识地打第一枪那一瞬间至少是一方面。 就大东亚战争看来,日美间的战争原因可以追溯到很远,我想从日本同美英之间的经济对立、裁军问题、移民问题、对中国大陆政策上的冲突等开始,直到满洲事变、中国事变、日德意同盟、第二次欧洲战争的爆发等,可以举出好多的因素。至于开战的动机,实际上是7月间随着日本军队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而来的美、英、荷对日全面禁运;而形式上则是否可以认为是11月的“赫尔照会”呢?昭和16年(1941年)7月28日,当日军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时,只有松冈外相预言过这个行动将要发展成日美战争,而政府和大本营的其他首脑现在看来,尽管有些愚昧,并未断定这一行动会引起全面战争。面对这次进驻事态的美、英、荷立即发动了对日的全面禁运,但他们的领导人与其说是以此来准备开战,毋宁说是希望日本由此屈服。可见战争的开端,在漩涡中是如此难以判定的。 在12月初决定8日为开战日以后,在大本营主要作战负责人的头脑里起着强烈作用的是,在我发动突然袭击打击敌人以前,敌方会不会抢先一步来打这样一种不安。就是此一旦要开战,相互之间,事态竟是如此紧迫,就如同相扑开始前“摆架式”一样。结果,12月8日黎明前的一瞬间,在进攻上还是日本单方面采取了行动,日本军队先发制人地打出了第一枪。 从发动战争这个问题开始,直到关于战争的许多本质问题,诸如:能不能把战争从人类生活中驱逐出去?战争是怎样发生的?日本能不能站在下一次世界战争的圈外?非军事化、放弃武装是否正确?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如何?战争的归宿如何?等等,都是必须把过去战争的史实做为立足点来加以探讨。战争这种东西是一个错综复杂的问题,必须深入到单靠—般的科学研究无法解决的心理问题、力量问题、技巧问题以至有敌对—方的所谓胜负的世界去进行探讨。 尽管如篇末所列,我们体验了付出那么惨重代价的战争,而日本朝野却把责任全部推给军队,直到今天还采取回避探讨战争本质的态度。这样下去,日本果真能从下次的战争中摆脱了战祸吗?果其能够建成文化国家吗?我们确信,只有在研究上始终把战争这个恶魔扭住不放,跟它针锋相对,才能有助于健康的日本的建设。这是半生在战争之中并且作为战争指导中枢的一员活过来的我的坚强信念,拙著如能成为它的一块基石,将是望外之幸了。 出版的话 成濑恭 本书曾于昭和28年(1953年)3月由鳟书店分四册出版,当时成了最畅销的书。后来,于昭和31年(1956年)由该书店分八册再版。但不久因该书店解散,本书便绝版了,仅有少数几部摆在旧书店的橱窗里索取额外的高价。 然而,本书做为一部战史的评价却逐年提高。从英国的战史研究所全部译出出版开始,据说连法国、意大利的政府所属的战史研究所也都以英译本为蓝本,译成法语、意大利语出版了。 美国的达托玛斯大学教授路易斯8226;莫顿博士(原为少将)在1962年由美国陆军部战史部发行的《战略和统帅》一书中大段地引用了本书的内容,在“太平洋战争资料来源及其评价”这一部分,极力推崇本书作者服部先生的战史说,它较之《麦克阿瑟战史》中日本方面战史部分,远为逼真有力,是站在高水平的历史观的战史,做为资料也具有最重要的价值。 不仅是国外,我想战后在国内出版的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历史书,其资料来源几乎没有不仰赖本书的。还有,停战时二十岁这一代的青年人,如今已经到了四十多岁的壮年,而那时四十岁那一代中坚干部已经到了六十多岁的宁静的晚年。他们都各自同战后二十年的历史一道生存下来,体验到了冷酷而痛苦的和平。从而我想现在搞清楚大东亚战争战败的事实和应得的教训,从正确的立场上根据确凿的史实来加以分析、批判、综合的时机正在成熟。出版本书的新闻广告一发表,从全国各地暴风雨般的询问立即汇集而来,这就足以充分证明我所想的是对的。 在这纪念停战二十周年,再次执笔修订补遗,把它做为可以永久保存的定本来问世的时候,衷心希望本书广泛地被有心人来阅读,有助于培养正确的历史现;同时对新出生的年轻一代正确地继续讲述活生生的战争史实。 在结束出版的话的时候,请允许我引用故肯尼迪总统就任演说中说的一段话: “我们今天做梦也不要忘记我们是最初的革命继承人。现在从此时此地,对友也好,对敌也好,是否可以一样地传告这样的话——火炬已由新一代的美国国民接过来了。——那就是这样新的一代的美国国民,他们生在这个世纪,经冷酷而严峻的和平得到锻炼,以我的古老的遗产为骄傲,不肯坐视或容忍这个国家一贯宣誓拥护的种种人权、今天在国内以至在全世界曾经宣誓拥护的种种人权正在逐渐被葬送。” 写于7月28日 作者简历 昭和6年(1931年)10月 参谋本部工作(编制) 昭和9年(1934年)6月 驻在法国 昭和10年(1935年)10月 出使埃塞俄比亚 昭和14年(1939年) 任关东军参谋(作战) 昭和15年(1940年)10月 任参谋本部部员、大本营参谋(作战组长) 昭和16年(1941年)7月 任参谋本部科长、大本营陆军部科长(作战科长) 昭和17年(1942年)12月 任陆军大臣秘书官 昭和18年(1943年)10月 任参谋本部科长、大本营陆军部科长(作战科长) 昭和20年(1945年)3月 任步兵第75联队长 昭和21年(1946年)5月 根据同盟军指示,单身复员。 昭和21年12月 任第一复员局史实调查部长,后为复员局资料整理部长 昭和22年(1947年)5月 盟军最高司令部历史科(兼职) 昭和27年(1952年)8月 解除盟军最高司令部历史科兼职 昭和27年(1952年)12月 代理局属资料整理科科长 昭和35年(1960年)4月 去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