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冈诺维奇说,报告应该“不写成像对调查表的简短的、干巴巴的回答,而应该采用描述性的汇报的形式,其中要突出最重要的和典型的方面,它的各个部分相互之间要有因果联系,用事实、具体材料,甚至引用记录来说明一般的论点,避免讲没有事实和具体材料作为根据的空话和月月都重复同样的材料”。中央委员会派到各地的指导员也提供此类材料,这就使得有可能对各地的报告中的材料进行核对。 就这样,斯大林能得到关于国内情况的全面的和完整的材料。然而他并不限于通过正式渠道获取材料。他还建立了所谓的情报员制度,这些情报员的职责是提供关于苏维埃国家生活各个领域的情况的客观材料。根据卡冈诺维奇的回忆,“比尔别洛采尔科夫斯基是我们的业务熟练的情报员之一”。(可能比尔别洛采尔科夫斯基并不是担任中央委员会组织部的“业务熟练的情报员”的惟一的作家。)卡冈诺维奇说了中央委员会情报员当中许多人的名字,这些人后来担任了党的区委书记、高等院校校长等职务。 这种秘密监视政治情绪的方法,为处于社会不稳定和政治混乱时期的许多国家所常用。斯大林所建立的向政府秘密报告人们的情绪供政府采取对策的制度,与英国大臣哈利在作家丹尼尔·笛福帮助下为防止内战和国家分裂而建立的制度惊人地相似。尽管18世纪初的英国与20世纪20年代的俄国之间有着重大的差别,但是相似的对社会稳定的威胁决定了对这威胁采取相似的斗争方法。而且刚刚经历世界大战和外国干涉的苏维埃俄国与四面环海的英国有所不同,经常受到新的入侵的威胁,这种经常性的紧张状态决定要在管理上采取比较严厉的和秘密的方法。 对执政党的各级组织的活动的监督制度为管理整个国家创造了重要的条件。斯大林在第十二次代表大会上所作的关于组织工作的第一次报告证明,这位总书记掌握了关于工会、共青团、合作社、妇女积极分子(女工代表会议的成员)、政治学习制度、党的报刊、军队的详细材料。斯大林所提供的关于党及其社会成分的材料同样非常详细。 斯大林也掌握了关于党的各级管理机关的状况的充分材料。他说:“我们党在机关方面的主要弱点就是我们县委员会的弱点,缺乏后备力量——县委书记。”造成这一“弱点”的原因之一是县级机关领导人的文化程度较低。1920年对党员的抽样调查,只有5%的人受过高等教育,8%的人受过中等教育,3%的人是文盲,而其余的人则受过“初等的、家庭的、监狱的教育”。由于受过高等和中等教育的人一般都担任上级组织的职务,因而这样的人担任县级领导的概率就小了。斯大林建议“中央委员会下面开办一所学校,训练农民和工人出身的最忠诚最能干的同志来做县委书记”。 对党来说另一个祸害是所有管理机关里的内部冲突。从斯大林的报告和所附的书面总结可以看出,领导党的“军队”的是一些陷入纠纷和争吵的人。组织总结报告确认:在阿斯特拉罕,“省委和省检查委员会之间关系不健康”;在伏尔加河沿岸德国人区域,“马尔克斯施达得分子”和“波克罗夫分子”进行着斗争;在勃良斯克,省委内有摩擦;在奔萨,省委书记和执委会主席之间发生冲突;在沃洛戈达省,检查委员会指责省委书记和省执委会主席缺乏党性;在图拉,省执委会的支持者和反对者进行着尖锐的斗争。同时也指出普斯科夫党组织内拉脱维亚人和俄罗斯人之间的冲突,库斯塔奈组织内民族方面的摩擦。在这些纠纷中,双方都相互指责对方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和偏离了党的总路线。结果党的上层的相当大的一部分人分为不同集团,分别支持各地相互对立的领导人。 斯大林并不限于指出问题,而且提出解决这些问题的具体措施。他在报告中特别重视培养可靠的和内行的各级领导人问题,他说:“在指出正确的政治路线以后,还必须挑选工作人员,把善于执行指示、能够理解指示、能够把这些指示当做自己的东西并且善于贯彻这些指示的人安置在各种工作岗位上。否则,政策就会失去意义,就会变成空谈。”斯大林在中央委员会组织部建立的这个党的干部登记分配局,用他的话来说,负责“登记我们下层和上层主要工作人员并分配他们工作”。同时斯大林强调说,“党分配党员到企业中去,不仅要以纯粹党的考虑、以加强党在企业中的影响为指导原则,还要以业务考虑为指导原则。这不仅对党本身有利,而且对整个经济建设有利”。 关于中央委员会利用“登记分配”制度积极干预选拔地方领导干部的过程这一点,可由普列奥布拉任斯基在十二大的抱怨来证明,他说,30%的省委书记和区域委员会书记是中央委员会“推荐”的。 斯大林还讲了在党内那些其中的“战士”只是名义上的共产党员的“队伍”里进行清洗的情况。例如,在格鲁吉亚共产党“再次清洗”的进程中,有30%的党员被开除出党。在1921年的“大清洗”和1922年到1923年的“再次清洗”中,突厥斯坦原有的三万党员只剩下一万六千,而布哈拉的一万四千党员只剩下一千,尽管如此,这个地区的状况仍认为是不能令人满意的。组织部给中央委员会和中央监察委员会提供的材料,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决定了这样的“清洗”的规模。 显而易见,斯大林由于掌握了关于党内和国家内的情况的全面材料以及拥有免职、任命和进行“清洗”的权力,开始在“无产阶级军队”的“司令部”里起最关键的作用之一。斯大林担任党中央总书记后八个月,列宁就这样写道:“斯大林同志当了总书记,掌握了无限的权力……”可是如果不算那个“总”字,斯大林的权力与中央委员会“责任书记”斯塔索娃(1919年到1920年)、实际上的“第一书记”克列斯廷斯基(1920年到1921年)和莫洛托夫(1921年到1922年)的权力毫无区别。然而他们在党的领导中的作用与斯大林在总书记岗位所起的作用是无法相比的。很明显,斯大林善于把这个看起来是做技术性工作的职位变成一个重要岗位。同时也很明显,斯大林不是暗中使用阴谋诡计,也不是违背党的领导的意志获得“无限的权力”的,他是通过公开的选举或任命、在党中央委员会的成员和列宁知道的情况下担任各种职务的。可以理解,斯大林在根据得到的材料采取坚决行动的八个月里,不能不树敌结仇,因此成了各种埋怨和责难的对象。对斯大林的批评也传到了列宁那里,列宁开始警惕地听取关于斯大林拥有“无限的权力”的各种谈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