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员心中想:“哎哟,恐怕要遭袭。”机关枪子弹早已穿透直升机前端,在飞机内四处跳飞。莱克桑挡风玻璃也被子弹击穿了。直升机仍继续穿过枪林弹雨降落在雪地上,特种作战队员们第三次从机舱后门冲了出去。没有人寻找掩护,也没有人退缩;他们只是边开枪还击边跑向他们认为罗伯茨可能在的地方。空军的战斗控制人员约翰·查普曼技术军士开始在掩护物后面射杀“基地”组织战士,而这时一处隐蔽的掩体后的敌人向他疯狂扫射。查普曼被“基地”组织恐怖分子的连发子弹击中并永远地倒下了。他被枪杀了,而其他人也遭到了左右侧的袭击。 “剃刀1”和“剃刀2”已经起航,但是从巴格拉姆机场飞往沙希·科特山谷是一段很长的航程,必须途经横穿洛加和加德兹的崎岖山区通道。若非一架直升机发生故障,机上的突击队员对此都不甚了解。当“剃刀1”和“剃刀2”救援部队接近并从东南面飞入山谷时,他们收到了一份最新情报。他们要前去接应和上载一支遭遇袭击的“海豹”小队。 巴格拉姆的指挥人员对当前发生的情况一无所知。无线电通信失效了,“掠食者”无人侦察机传回的图像断断续续,而地面上的“海豹”队员们正“在毫无通信联系的情况下”孤身奋战。 由于没有得到巴格拉姆总部的任何信息,“剃刀1”上的突击队员进入了“生姜花”着陆区,却不知“海豹”小队已经撤退到山冈下面。而“剃刀2”则在山冈的另一边。“剃刀1”于清晨6点半着陆,立刻被一枚RPG火箭弹击中引擎,它紧急降落时火焰和金属碎片喷涌而出。机上代号为“白垩—1”的10名突击队员冒着“基地”组织战士猛烈的火力滑下舷梯并寻找掩护。右舱门枪炮手菲利普·斯威塔克军士几乎马上中弹身亡;其他舱门的枪炮手都被子弹射伤了腿。如雨的子弹穿透了驾驶员座舱的挡风玻璃并射进了驾驶员的双腿。 “剃刀2”之前不久与“剃刀1”失去了通信联系便返回了加德兹。降落后,机上的突击队队长一把掐住机组组长的脖子,开始狂吼。 “我可不管你们的问题是什么,混账。‘剃刀1’上只有十个人,该死的那只是执行此次特种作战任务的一半人数!”机组组长解释说:“出发前我们必须联系上他们,知道其位置以及他们是否需要我们。”“听着,你们这帮卑鄙的混账,你他妈的只是个运送勤务员,明白吗,该死的运输工?你们运进去一半的部队,该死的只有一半人。我们是让他们完整的另一半,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那些人就需要我们!”突击队队长咆哮不已。 就在那个时候,“剃刀2”得知另一架直升机已坠毁。“白垩—2”最终得以搭乘“剃刀2”升空,于上午8点半飞回那座山冈。“白垩—2”在低于山冈2000英尺的地方着陆,现在他们只得往上打开一条道路去接应他们的突击队同伴。作为第二拨突击队员,他们在阿林·卡农上士的带领下向山顶前进。除了弹药、枪炮和水,他们扔下了一切可以丢掉的东西。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们经历了长时间的激战。 当晨光忽现时,早已在头顶的黑暗中盘旋多时的AC—130“幽灵”武装运输机被迫离开了。“剃刀1”上的突击队员将不再有它投下的105毫米榴弹炮的安全掩护了,或者他们的夜视装备也不再具备地面作战优势。一支由美空军的基尔里·米勒技术军士带领的三人医疗小组正在处理伤员的伤口,却遭到“基地”组织战士的炮火袭击。米勒从“剃刀1”的舷梯上拽下一挺M—60机关枪递给一名机组人员,对恐怖分子进行还击。两架代号分别为“扭曲者5—1”和“扭曲者5—2”的F—15E战斗机此时正在几百英里之外,其驾驶员分别是小克里斯·肖特少校和柯克·潘泽·里克霍夫上尉。 在“生姜花”着陆区受阻的加贝·布朗上士正通过无线电求救:“我们是一架被敌军炮火击落的直升机!”布朗反复通过无线电呼叫:“我只需要枪炮,我只需要枪炮,马上就要!”现在,“剃刀1”上的战斗控制人员布朗将使用代号“被击落的直升机0—1”,以便让战斗机驾驶员确认。 这两架空军的“战隼”战术歼击机接收到布朗的呼救信号,以1000多英里的时速冲向“剃刀1”失事地点。“扭曲者5—1”和“扭曲者5—2”以低空高速呼啸着俯冲到MH—47直升机坠毁处,同时时速减至575英里。其中一架F—15E战机的武器发射员已将拇指扣在“战隼”的20毫米格林式机关炮的扳机上。这种机关炮适用于空对空作战,旨在一场超音速空战中打击敌战机。在此之前,驾驶员从未在一场紧急近距离空中支援任务中使用过他的机关炮。但他愿意冒险一试,一架被击落的美军直升机人员受困,如果他没有击中敌人那么他们会死掉;但是如果他不试一下,那么他们无论如何也会没命的。在地面上,“被击落的直升机0—1”加贝·布朗正一边加紧朝步步逼近他们坠毁的直升机的敌人开火,一边用无线电通信引导着战机飞过来。他们有三条线路可从正确角度攻击敌军阵地。 “基地”组织武装分子就在坠毁的直升机前方八米开外,并且步步逼近。战机上的M—61A16筒940发子弹的机枪炮向恐怖分子发起猛烈扫射,血肉肢体和松树皮被炸得四处飞溅。太靠近了,非常危险,但是“扭曲者5—1”的武器发射员吉姆·费尔柴尔德中尉却丝毫没有伤及“被击落的直升机0—1”的人员,而是直接命中敌人。 10分钟后,这架F—15E战机的卜纳特和惠特尼涡轮风扇发动机的燃油即将耗尽。他们将在空中加上半罐油,仅20分钟后便能重返战场,再次向山腰的敌军开枪射击。就在突击队员们向敌人发起冲锋时,“扭曲者5—1”和“扭曲者5—2”耗尽了弹药。驾驶员们十分懊恼,因为他们不能再帮助地面上的伙伴了,但是他们已经做得够多了。然而,突击队员们接下来不会孤军作战的。“扭曲者”驾驶员开始通过他们的无线电向其他地区更多的战斗机和轰炸机发出座舱与座舱间的简报。很快,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战斗机和轰炸机继续对“剃刀1”进行支援。 两架F—16战斗机和一架装有JDAM的B—52“同温层堡垒”轰炸机赶来加入战斗。当所有的战机都将耗尽弹药和燃油时,“基地”组织武装分子仍然在开枪还击。现在只有将重任留给地面上的突击队员们了。 四面八方都有子弹射来;“就像那架坠落在该死的雪地上的‘黑鹰’直升机的遭遇一样。”突击队员们在“基地”组织武装分子中杀出一条血路并最终抢占了一处掩体。他们在掩体里面发现了罗伯茨和两具“基地”组织恐怖分子的尸体。其中一具还穿着罗伯茨的夹克。 天已大亮,四支小队都有人员伤亡——一名驾驶员受伤严重;其他人则垂死或已阵亡。然而,激战已经趋于平息,这多亏了战机朝“基地”分子投下的500磅炸弹。“白垩—1”用无线电呼叫医疗撤运。 总部用无线电传来命令说:“我们需要一份搭载区的情况报告。”“搭载区天气严寒,我们伤亡惨重,请求紧急医疗撤运。”空军战斗控制官凯文·万斯回答道。 万斯和突击队员告诉总部搭载区很冷时,另一群“基地”组织武装分子出现了。“基地”分子开始用机关枪向伤员集结地发起猛攻。 空军一等兵詹森·坎宁安和其他医护人员一边拼命处理伤员的伤口,一边又拖来更多的伤员。“基地”组织武装分子继续向“生姜花”着陆区开火。在坎宁安倾尽医护技能抢救生命时,他自己却一直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幸运的是,坎宁安曾说服总部允许医护人员携带血浆包,而这在以前的作战行动中是没有出现过的。空军的伞降救援兵被称为“PJ”,即“伞降兵”的简称。坎宁安的血浆包救了受伤的突击队员的命。就在这时,这位26岁的老伞降兵中弹倒地。子弹击中了他的腹部并穿透了他的骨盆。他正大量失血;现在不会有机会撤离了。 当坎宁安的队友拖着他寻找掩护的时候,雪地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另一个第160特种行动航空团的医护人员也受了伤。真是场该死的灾难! 坎宁安不顾自己的伤痛,在替自己止血后又继续去照顾其他伤员,如此一来他自己的伤情就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下午5点,太阳落山了,天气变得更冷,刺骨的寒风从山间呼啸而过。队员们扯下坠毁直升机舱壁上的绝缘材料盖在伤员身上。因为空气稀薄、气温过低、脱水、断粮且弹药不足,所有人都咳出了血。 下午6点15分,坎宁安死在雪地里。他的蓝眼睛永远地闭上了。他坚持了几个小时。他们都在坚持。 晚上8点15分,四架直升机飞过来撤运他们。三架搭载了突击队员和“海豹”队员罗伯茨军士。第四架在山冈的另一边搭载上“海豹”小队。 为营救一名不幸坠机的海军“海豹”队员,七名特种作战队员、陆军突击队员和空军特种战术人员献出了生命。七个人为了救一个人而送了命。有七名记者对此提出疑问。很显然,他们不了解特种作战行动中的兄弟情谊——这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现代版。 詹森·坎宁安稍后将被授予空军第二高的荣誉奖章“空军十字勋章”,这项奖励是1960年由国会设立的。仅有22名士兵曾经获此殊荣。有20枚勋章被授予参加越战的士兵,其中10枚是赠给空军伞降救援兵的。自越战以来,只有两名士兵荣获过十字勋章,一名曾于1993年在索马里参战的伞降救援兵获得过,而现在也是一名参加阿富汗战争的伞降救援兵获得这一荣誉。那天曾在那座山上待过的人都会说坎宁安获得空军授予的最高荣誉奖章是当之无愧的。伞降救援兵真正实践了陆军突击队和特种作战部队的信条。 这次救援行动没有落下任何人。“力量和光荣”始终都是他们的信条。 到那天晚上,“基地”组织可能已损失达200人,但是按照美军的伤亡人数来看,此次行动是整个阿富汗战争中代价最惨重的。 |